夏家堡位于关中地区,也算北方,比起江南,离鬼医谷倒还近些……我甩了甩头,丢掉这些没用的胡思乱想,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为什么又糊里糊涂的上了马车。而且这次的目的的更好,直接去暄儿的家了。我知道暄儿不可能在那,以前不会,而在另一个身体里重生之后,更不会。除了仇恨和求胜,我还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过别的情绪。但我仍然混身不舒服,总觉得去了那里,就更接近了暄儿一步,说实话,我害怕。我总觉得在暄儿的家里,我会变得不正常。然后,我就会伤害身边那个家伙。
&ldo;我知道你不太想去那里。&rdo;卢鹙有些愧疚的看着我,&ldo;但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毕竟我占着人家儿子的身体呢。&rdo;
&ldo;卢鸢就那么放心你自己去?&rdo;我没接话,而是不冷不热的转了个话题。
&ldo;怎么能说是自己呢,不是有你吗?&rdo;卢鹙冲着我乐。
我不太自在的移开眼,看向车外。沉默。
&ldo;从到了江南你就怪怪的,以前明明一眼就能看透你。唉……&rdo;卢鹙呢喃着叹息,不知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自言自语。
关中多山路,到达夏家堡时,已经过去了八天。一路上异常沉闷,卢鹙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再变着法的逗我说话。少了他的聒噪,我却不大适应。
夏家堡不愧是关中大家,气派非凡。连门口的侍从都训练有素俨然是个练家子。在听到我们的来意后,根本不多做打量和盘问,说声要进去通报便消失在了门后。等待总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位妇人,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衣着虽然朴素可一眼便知是上乘料子。卢鹙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他连忙迎上前去,柔声道:&ldo;凤姨,我回来了……&rdo;
我不清楚卢鹙从管之杭那套着了多少夏家之事,但现在看来,他绝对准备充分。
女人盯着卢鹙看了许久,然后眼圈就红了:&ldo;你回来表示接纳我们娘俩了,是吗?&rdo;
卢鹙轻轻环住女人的肩膀,动作轻柔又绝不逾举,然后对着女人露出个淡淡的微笑:&ldo;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爹怎么样?&rdo;
高手,绝对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卢鹙自诩的风流倜傥,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风度十足。
&ldo;你爹身体这几天越来越不好,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特别想你。&rdo;女人声音有些忧愁,&ldo;都怪我们,害你们父子反目。&rdo;
&ldo;凤姨,你别总把过错往你和天麟身上揽,我和爹都是那个犟脾气,在你们没来之前就不大对付呢。&rdo;卢鹙轻声的安抚女人。
我啧了一声,表达我对所见情景的佩服。卢鹙趁女人不注意时白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老实呆着,别多嘴。
我哑然失笑,难为他在这样的时刻还分神关心我。
&ldo;凤姨,大老远回来,难道您就让我们在门外站着……&rdo;卢鹙故意把声音弄出些许孩子气,让人听来都不忍苛责,反而会产生怜惜的冲动。这是我最怕的声音,因为我发现自己对这样的卢鹙没有丝毫抵抗能力,最后总会乖乖的听话。比如上次借给他盘缠。
女人闻言连忙大开府门,直直的把我们往屋里揽:&ldo;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来来,快点进来。&rdo;
我很欣慰,发现别人对这样的卢鹙也没什么抵抗能力。
一路上我们没作任何停留直奔主苑,因为卢鹙说想马上去看看他的爹。于是我们一行三人步履匆匆的来到了夏老爷子的房间。叫凤姨的女人还有些踌躇,最终在卢鹙坚坚定的鼓励目光中敲响了房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躺着的老人面色蜡黄,呼吸无力,很明显已病入膏肓。但这并不是具体的某一种病,而是积劳成疾再加上多年心火淤积,不发作则已,一旦病来,便如同山倒。
&ldo;老爷子,暄儿……回来了。&rdo;凤姨声音颤抖,似乎怕太响亮会惊到床上的老者,但又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床上的人并没有睡着,他在听到暄儿这个名字的刹那竟然睁大了眼睛,马上挣扎的想要起来。女人连忙上前把老人扶起来,夏老爷子终于看清了我们。他的眼睛片刻都未在我这里停留,而是死死的盯着卢鹙,我看见他嘴角动了动,半天才艰难的吐出几个沙哑的音节:&ldo;你……滚……&rdo;
我看向卢鹙,就那么一眼,我竟然几乎相信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真正的夏语暄,因为那目光太真诚了,那种见到亲人的激动和面对年迈父亲的愧疚,我不相信有人可以装得这么像!
卢鹙没有看我,他一步步走近夏老爷子,在马上要走到床边时,忽然床上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身后的枕头猛的砸向卢鹙,那可是瓷枕啊。我几乎要冲了过去,可卢鹙比我更快一步,他先是略微闪身,躲过身体的重要部位,然后便任由那东西狠狠的砸向自己的手腕,随后落下,砰,满地残片。
我愣在那,夏老爷子毕竟是病人,扔出的东西力道再大也少了些许速度,所以卢鹙能够躲过我并不惊讶,可我不明白既然可以躲得过为什么还要故意把手留在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