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奋力挣了开来,却见眼前护住她的人竟然是顾廷渊。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她面前,双臂张开,是环绕她的姿势,他看着她,黑眸含着那种劫后余生的笑,可是他的脸色发白,额头渗着一层细密的汗。宁兮一把握住他的双手,“你怎么了?”他弯唇一笑,反握住她的手,眉头皱起,动了动唇,正要说话时,林飘挤进了人群。“天哪,天哪!”林飘惊得捂住嘴,吓白了一张俏脸,“快送医院,快送医院啊!”宁兮听了,直觉地往顾廷渊后方看去,瞧见他的腰侧竟然插了一把剪刀,鲜血肆流,染红了他的衣裤。脑袋空白了半秒,宁兮赶紧掏出手机打120,热心的学生在一旁说:“我们给校医院打电话了,校医院近,很快就到!”宁兮后知后觉地把手机放进衣兜,顾廷渊的手伸过来,把她颤抖的手牢牢攥在掌心。“没事。”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传递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宁兮低着头,不敢看他,她抬起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让血不再流,可她不敢碰,怕碰了会让情况更糟。她听到不远的那头有人在嘶喊,在大笑,发了疯似的,她认出了那个声音,也想过去狠狠抽几个耳刮子,或者以牙还牙也拿刀刺过去。可是她没有,她的手被顾廷渊攥得紧紧的,她移不开,也不敢移开,她怕万一她走开了,他又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她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等医生到来。校医院。走道空荡荡的,宁兮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林飘带着两名警察找了过来,宁兮看了看紧闭的门,示意警察到外面说话。“受害人伤势如何?”一名警察问道。宁兮摇头,一下车,医生就把顾廷渊带走,不让她跟进去,所以她才焦虑不安。林飘见她神情低落,拍了拍她的肩,想要给她力量。“你认识嫌疑人吗?”警察问起了事件相关。宁兮呼出一口气,一想起这个,她就懊恼不已,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把猜想告诉警方。“她叫张佳怡,我们曾经是同事,后来她被辞退了,一直心有不甘,认为是我在背后动了手脚,之前还找人向我泼热油,伤势至今没有痊愈。”宁兮抬起仍用薄薄纱布覆盖的手。伤口早已结痂脱皮,一星期前她就只用顾廷渊从西班牙弄来的药涂抹,不再包扎,是今天返校答辩,她不愿意展露伤痕,才又包起来。“她说你们找上了她,用热水烫伤了她男朋友,还逼她离开遥城,有这回事吗?”宁兮震惊不已,“这绝不可能!我是去找过她,可她已经搬走了,我倒还想见见她跟她当面理论呢!”“你别激动,这些事情我们还在调查。”“不是我激动!警察先生,张佳怡是个律师,有经验,她这是故意伤人被捕,想减轻罪行故意造谣的!”宁兮努力地平复心情,可语气仍是激愤。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又问:“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宁兮沉下一口气,心情复杂,“他是我丈夫。”警察斟酌一番,继续问:“他为什么也会在场?”“我们今天答辩,他跟我来的。”宁兮不假思索地回复,话出口时,瞧见警察眼中的质疑,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怀疑张佳怡说的是他做的?”问这话时,她的心里也打了个问号。“嫌疑人确实这么指认的。”话音刚落,顾廷渊低沉的声音已传来,“她既然指认我,我不介意与她当面对质。”他坐在轮椅上,脸色很不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可周身依旧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清贵气息。宁兮忙上前,担忧地问:“怎么样了?”护士说道:“这位先生对破伤风抗毒素过敏,但是我们这里没有球蛋白,先把血止住,得送城里的医院进一步处理。”“好,我联系医院。”“这位顾先生已经联系好了,救护车现在就送他到盛全医院。”“麻烦你先送他上车。”交代完护士,宁兮蹲下身,看向顾廷渊,“我再和警察说两句,很快就来。”顾廷渊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由着护士推去救护车。宁兮还要对警察说什么,却见其中一位笑道:“救治受害人要紧,我们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如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既然警方都发话了,宁兮也不多说,径直上了救护车。林飘要回学校开车,却被警察叫住了。“你认识刚才那位先生吗?”林飘歪着头想了一下,“算不上认识,只知道他是我闺蜜的老公,他姓顾,叫顾廷渊,是盛全顾家的人。”两个警察对视着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是盛全顾家的顾!“对了,刚才那个女学生,就是我闺蜜,她是百宁宁家的四小姐,这两人一个多月前结的婚。”林飘补充完,遂笑嘻嘻地离开了。两位警察不约而同地抚上额头,这下可难办了!盛全医院。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结束后,顾廷渊住进了VIP病房。主治医生梁主任站在床尾吩咐着病房的护士,要求她做这做那,总之是要格外地关注顾廷渊的伤。瞧着医生严肃的模样,宁兮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追着医生出了病房询问具体情况。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异常严肃地说:“伤口不大,但是比较深,虽然我们已经扩大创面做了深度消毒,也注射了破伤风球蛋白,但不排除感染的可能,一但感染,后果就比较严重了。”“有多严重?”梁医生沉思了片刻,叹口气,道:“这么说吧,因为伤口比较深,一旦感染起来那就是从里到外的深度感染,到时候,轻则引起高烧不断,严重了则会感染到器官,这都不是没可能。”“另外,这次创伤失血不少,虽达不到输血的程度,可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容忽视,这会造成身体虚弱,身体一虚弱,抵抗力降低,感染的可能性就会增加,总之,是恶性循环的坏事。”听完这番后果分析,七上八下的心直接悬到了喉咙口。宁兮赶紧问:“那我要怎么做?”医生又推了推眼镜,继续回忆着包扎伤口时,顾廷渊交代的话。“保持伤口清洁,但是不能碰水,最好每天给他擦拭身体,早晚各一次。饮食也得注意,多做一些清淡但是营养的餐食,另外还要多关注他的起居,要多休息,不可太劳累了。”“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宁兮一一记下,道了谢就赶紧回病房。她不知道顾廷渊为什么会出现在校门口,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及时出现才让她躲过了伤害,这伤也是因他而受,就算不让自己守寡,她也得好好照顾他。返回病房,就见顾廷渊靠在床头,闭着眼,似在养神,他脸色仍有发白,往日眉宇之间的那股逼人英气淡了许多。护士还没走,宁兮上前,怕吵到顾廷渊休养,压低声问道:“医院哪里可以请到比较好的护理?”话音刚落,顾廷渊就睁开了眼。那边的两人没有注意,依旧在交谈。护士说:“一楼有个护理中心,如果确定要找护理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宁兮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护士微笑着正要说不客气,就听到顾廷渊低冷的声音传来,“不必了。”宁兮忙回头看,见他目光寒凉,似是有人欠了他亿万的债,本就发白的脸色还暗沉着,看起来异常不痛快。护士觉察到了端倪,找了个托词即刻溜出病房。宁兮上前,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刘婶打电话,让她准备好给送过来。”说着,就掏出了手机。顾廷渊沉下一口气,抬眼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清冽,没有多余色彩,唇弯着,却没有半分笑的意思。宁兮抱着手机,等他开口点菜。哪知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扭了头面朝窗外。这人是怎么了?宁兮走到床边,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有什么想吃的吗?要是没有,我就直接告诉刘婶,让她准备些补血的食物……”“不必!”又是这两个字,冷冷打断她的话,顾廷渊对上她的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怒气,“你是不懂还是不想懂?我需要的不是好的护理,不是刘婶的手艺,我要的是你的关心,来自妻子的关心!”宁兮愣住了,不成想他把话说如此直接,颓颓地把手机放下,低声辩解:“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律所,先找个人来照顾你,把午餐解决了,晚饭你想吃什么,我抓紧做好送来,今晚我在这守夜陪你,这样安排可以吗?”熟料顾廷渊毫不留情地否决掉,“下午不用去律所,里间有厨房,可以在这儿做饭,你哪儿都不用去,留在这儿陪我。”“可是律所那边……”“我说了不去就不去,有任何问题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