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伊便把缘由又说了一遍,母亲心软,也觉得委屈,但是陈妈叹气:&ldo;怕是老爷不会听的。&rdo;
果然,到了家,林子伊去了父亲书房道歉,父亲两眼一瞪,胡子一吹,从墙上取了根鞭子,旁人自是劝不得。林子伊没受那女人的刑,好不容易出了牢房回到家里,却挨了好几下。
最后父亲问道:&ldo;那位先生叫什么?&rdo;
&ldo;……不,不知道。&rdo;
父亲又是一鞭:&ldo;懂不懂礼貌!&rdo;
林子伊咬牙忍下,还未等那阵疼痛过去,就听见鞭子在空中呼啸而过的凌冽声响,手臂上立刻火辣辣地印上了又一道红痕。
林子伊脑袋嗡嗡响,父亲的吼声听上去由远及近:&ldo;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rdo;
回到房间时,林子伊拒绝了陈妈替她敷药的建议,自己脱了衣服查看伤势。父亲的鞭打毫无章法,常常是说一句打一下,林子伊手臂上、背上、大腿上都是一道道肿起的红痕。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父亲是否爱她,若是爱,怎么能下得去手?那抽下去的一下下都像是带着恨意的,非常用力,坚定果断,那鞭子从未收住。
刚刚硬生生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林子伊拿着手绢擦拭着,哭得无声无息。怎么能不委屈,自己这么守规矩,又大了要面子,却还是一顿打。无论什么事,无论是否是自己的错,只要给父亲添麻烦了,只要父亲不高兴了,她都难逃那鞭子的惩罚。
那天晚上,林子伊收好药膏后,恨恨地想着将来一定要离开这个家。从小到大她已经这么想过很多次了,无奈她没有能力付诸实践。
要是像姐姐那样该多好啊,林子伊想着。
林子伊有个姐姐,叫作林子仟。林子仟比子伊大四岁,现在在北平念大学。
小时候挨打,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姐姐就是不哭,扬着头任父亲打,躲都不躲。母亲看不下去,护着的往往是姐姐。林子伊当时虽然不高兴母亲的偏心,但心里对姐姐也是相当佩服的。
姐姐小时候就对她说:&ldo;好好念书,将来考大学离开这里!&rdo;
&ldo;嫁得远远的也可以啊。&rdo;年幼的子伊说。
姐姐摇头:&ldo;你这样到了夫家也是受欺负的份儿,只有自己独立了、强大了,别人才不会欺负你!&rdo;
林子伊看着姐姐眼里亮闪闪的光,只觉着惊奇。当时女大学生还不多,男女同校才实行不久,仍旧备受争议,而姐姐却早已下定了决心。
当时的子仟对子伊多是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态,而现在离家几年了,她对自己的妹妹已然是只剩下怜惜了。担心她是不是又挨打了,担心她可不可以自己撑过去,而全然没有一点责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的学校原型是北京大学。
昭文女中是我编的名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时间线我没有写明,开头大概是1929年,1927-1929年北大处于动荡中,虽然写了姐姐在北平参与学生运动,但具体情况可能不太准确,北大是1929年8月复校的。为避免争议整篇文章就不刻意写明时间了,但一些重大事件会提一下的,考据党慎入啊慎入,大家看着玩就行,不用太较真,有兴趣的可以推测下。
☆、姐姐的相亲
过了一段日子,旧历新年快到了,昭文女中放了假。虽说政府规定了新历的新年,但显然大家还是习惯按旧历的日子来。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置办年货,各地学校也早早放了假。林子伊的母亲身子弱,前年怀的小儿子刚生下没几天就死了,母亲的身子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但好在调养得好,到了今年气色已经是好很多了,甚至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健康。然而母亲大概是懒了,喜欢终日躺在床上打发日子。
&ldo;子仟什么时候回来呀?&rdo;有一天母亲这么问道。
&ldo;电报上说是明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