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可真是……&rdo;纪罗洋的感叹才开了个头,又问道,&ldo;那你打算怎么办?&rdo;
&ldo;先给熙辞写封信吧,他现在人在美国。&rdo;沈路眯了眯眼,显得有些犹豫,&ldo;然后还得多注意着点茜元,毕竟现在还不到时间。&rdo;
&ldo;还要多久?&rdo;
&ldo;不到一百年吧,&rdo;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算得这样清楚。
&ldo;也就是说不是这一世了?&rdo;
沈路深吸了口气:&ldo;嗯,我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神力。&rdo;
&ldo;不到一百年,&rdo;纪罗洋喃喃着,&ldo;也就是说她还得投胎一次。&rdo;
&ldo;一次或一次以上。&rdo;
这话有些无情,纪罗洋看了他一眼:&ldo;是没错。&rdo;
沈路回想当年的茜元,倒是印象深刻。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身着浅色轻薄的长裙,笑意盈盈,而之前她多是把长发梳成髻,头戴四方平定巾,穿着书生式的长衫。
他还记得在京城离别时,她眼含泪水,脸蛋哭得红红的,小小的身子气得发抖。他还记得她的指责,记得这孩子有多么任性,多么不把其他人当回事。现在两百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当年模样,只是语气轻柔了许多,神情也没有当初那么自负,倒是带上了点小心翼翼。
沈路是教师,可他真一时半会没法把林子伊当做学生来看待,他只觉得那是一个小妹妹,而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霸王,在现在这个混乱的时期,竟然也懂得了小心谨慎,这真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叹气,叫了壶酒,和纪罗洋彼此灌着。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沈路字钦泽。
☆、绿井
林子伊那晚回去吹了点风,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一进屋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晚上杨文仪回来时就看见子伊还在睡,顿时有点不放心,过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发现果然是生病发烧了。她连忙打了盆凉水,浸湿了毛巾,给林子伊盖在头上。
林子伊这一病就是好几天,期间她躺在床上,难受得连翻身都累,只觉着太阳穴那跳啊跳的,脑袋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感细细密密的。身为室友的杨文仪一下课就给林子伊带馒头回来,还为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前,也不管林子伊喝没喝,一有空就去换,简直像是在照顾一只金鱼。
三天后林子伊就好多了。早上天亮时她睁开眼,看见白色的天际,顿时有种一生都过完了的感觉。这三天里,她做了很多梦,很多年代久远的梦,不过太混乱了也根本记不清。她下床看见提了热水壶回来的杨文仪,忙对她道谢,感谢这些天来的照顾。杨文仪也是大松了口气,说:&ldo;你要是再没好,我就得给你请个医生去了。&rdo;
在林子伊生病的这些天里,金陵女大的吴教授已经过来代课了,吴教授的课上得确实好,但同学们却没有一点成就感。他们对吴教授很尊重,但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纪罗洋总被人想起。纪罗洋年轻随和,比吴教授友善得多,虽然教书技巧不行,但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班上有的同学会去外文系办公室找他聊天,好像过去那些有意的针对都已随着这秋天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日子又恢复平淡,这些大学生们忽然发现了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排挤纪助教这事多少有点虎头蛇尾的。而吴教授记性不太好,有次分发试卷,全班都有卷子,唯独林子伊没有。林子伊发现后不敢声张,一整节课她都忐忑不安,听得心不在焉的,她想着是不是自己考得很糟糕,所以吴教授把她的卷子单独扣下了。或者她的卷子是被弄丢了,那么这次就没有成绩了,这可怎么办呀?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林子伊站在走廊上等吴教授出来,上前问道:&ldo;吴先生,我没有发到卷子,这是为什么呀?&rdo;
吴教授也很惊讶,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没有拿过来:&ldo;你有成绩的,还不错,卷子可能是我忘在了宿舍,你同我回去领一下。&rdo;
男教工的宿舍楼林子伊是第一次来,吴教授带她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让她在门口等,自己进去找。林子伊百无聊赖地等着,当时正是正午时分,宿舍楼没什么人,林子伊左右等不到吴教授出来,便在长廊上踱起了步子。吴教授隔壁宿舍的门是开着的,林子伊经过时往里张望,发现纪罗洋正坐在床上看书。
她扒着门框,说:&ldo;纪先生好。&rdo;
纪罗洋原是背靠床头坐着,腿上盖着被子,低头在看书的。听到林子伊的声音他着实吓了一跳,忙把书扔了,躲到被子里嚷嚷:&ldo;啊啊你做什么呀?!&rdo;
&ldo;……&rdo;林子伊对他的反应感到不解,想着是不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书,于是她问:&ldo;你在看什么?&rdo;
她边说边拿起那书,那是一本厚厚的英文版《伊利亚特》。
这有什么?林子伊完全不明白纪罗洋在紧张什么。而纪罗洋还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也由于被子的阻隔而显得闷闷的:&ldo;我就随便看看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