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微笑那麽欣喜、欣慰,却又那麽凄凉、悲伤。好似所有浓重的色彩都落在他身上,将他渲染成一幅让人怦然心动的油彩画,沈郁而隆重。
回到安家铺子,肖童觉得自己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指尖似乎仍然萦绕著那人温热却又悲凉的泪水。
他为什麽哭了?
肖童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走过去,轻轻拂开他的眼泪。好似有个无名的声音在呼唤他,让他走火入魔般地靠近那个人,甚至想要将那个人拥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安慰他。
肖童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以致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梦儿交给他,如何在奶娘的带领下找到高管家,结了斧钱回到家的。
他失魂落魄地发呆了一晚,最後终於确定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他怎麽可能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有那麽复杂的情感?他只是被那个男人莫名的眼泪迷惑了。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心底都有一个禁忌的人。一个深爱却永不能接近的人。他的哥哥──肖锐。
「呼……」
肖童长长地喷出一口烟,看著白色的烟雾在上空缓缓荡开。
这支做工精细的香烟,是他上城里赶集时买回来的。想起他去年与安大哥进城,第一次在烟糙铺子看到成排成列出售的各种香烟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为什麽?为什麽这个时代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而镇上学堂李夫子架在鼻子上的老花镜,陈府里昂贵干净的玻璃窗,甚至大嫂闺房里那柄小巧精美的梳妆镜,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与自己相似的痕迹。
这也是他始终对肖锐是否也在这里转世抱有希望的原因。
距离他去罗府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中他总是想起那个可爱乖巧的小小姐梦儿,也总是想起那个古怪莫名的罗老爷。
也许他认得以前的自己……
肖童不是傻子。这麽明显的可能性他不会想不到。但是若是如此,为何那罗老爷不说?既然不说,那麽要麽是自己猜错,要麽就是对方不想告诉他。
反正他都无所谓。他现在自由自在的活著,虽然想不起从前的事,但是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他的灵魂有一部分回归了,重生了。
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肖童不觉得有什麽不能接受。他就是这样一个乐观而又随遇而安的人。
肖童重重地喷出最後一口烟,舒适地长叹一声,不再想了。
谁知第二天,卓凌风竟带著奶娘,抱著梦儿来了安家铺子。
肖童张大嘴,听著卓凌风说什麽小小姐很想他,想让他陪她玩。
肖童苦笑地看看自己手里的铁锤。拜托,他正在打铁好不?这麽危险的地方怎麽能让小孩子来玩?
安大汉见是卓凌风来了,再知那竟是罗老爷的女儿,立刻热情地招呼大家进去坐。
安大嫂也挺著大肚子出来,见了小小姐喜欢得不得了,不知该送什麽见面礼好。
梦儿见了肖童十分开心,自己踩下地蹬蹬地走过来,抱著肖童的腿甜甜地叫:「叔叔,抱──」
肖童把她抱起来,奇道:「不是叫哥哥吗?梦儿怎麽叫我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