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寡妇连滚带爬地从门前离开,远远的殷峥还能听到她尖利的嗓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衙门的人怎么会来抓二狗?!我家二狗什么事都没做,要抓也应该抓殷峥,他把我家二狗子打成这样…快,我们去跟官爷说他抓错人了……”村里因为李二狗的事闹了一上午,远远地隔着半个村都能听见李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哭喊着官爷抓错人了,她家二狗子是冤枉的,求官爷放了她家二狗子……事情一直闹到午时末才安静下来,以李二狗被官爷强硬押走,李寡妇晕厥过去为结束。围观了这么一场大闹,回到各家的村人都静悄悄的,心里都觉得殷峥这事做得太过。李二狗虽说把皎皎那个小娃偷出去卖了,可这不是被找回来了嘛?小娃也没受什么苦,李二狗还被一脚踢得去了半条命,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这惩罚已经够重了。而且那小娃也不是殷峥的血脉,李二狗也是知道这点才把那小娃偷出去卖的。这殷峥为了一个捡来的外人,将同村的李二狗送进大牢害了其性命,这心肠未免也太歹毒了点。“放他娘的狗屁!”听到村里人私下里说的话,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的冯氏没忍住啐了一口:“这偷的不是他们家的娃,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改明儿李二狗要是把他家娃偷去卖了,指不定怎么找人家拼命呢!”“还皎皎不是被找回来了吗?那是人家殷峥有本事,换做其他人试试,还想把娃换回来,那赵老爷不刮了你一层皮!”陈氏摸了下肚子,抬头看向老王氏:“娘,我觉得殷峥做得对,这要是我的孩子被偷了,我恨不得将人剁碎了喂狗。这不疼在自己身上,这些人就光张着一张嘴胡乱瞎咧咧。”老王氏满眼欣喜地看着陈氏和冯氏的肚子:“我也这样想,等你们公爹回来我跟他提一嘴。先前你公爹和族老他们就是脑子被这太阳晒出点毛病来了,这偷小孩的事哪有放过的道理,有一就有二,有这么个人在村里,改明儿我孙子生了我都不敢错眼,还是殷小子脑子清醒,知道这样的人不能放过。”赵氏摸着肚子犹豫道:“虽然是这样,可皎皎不是没事吗?李二狗伤成那样进了牢房哪还有命在?而且听说上面下了政令,所有拐子无论情节是否严重,只要拐了有小娃去卖,通通死刑。就为了这么有点事,就害了一条命,是不是有点太过狠了点。”她话一落,屋里的冯氏、陈氏、老王氏三人看她的眼神掺杂了那么点惊讶和不可思议。冯氏直接翻了个白眼:“娘,我屋里有点事,我先过去了。”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离开,那模样像是嫌弃和赵氏待在一个房间一样。老王氏也拉着脸起身离开,就剩陈氏一个待在屋里看着委屈的赵氏尴尬得不行,这是她的屋,倒是找不到借口离开。转眼半月已过,这半个月李寡妇时常来殷峥家门口闹,甚至好几次提了粪水要泼在门上,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几次都脚滑跌到,一桶的粪水全浇在了自己身上。几次下来李寡妇也就不来闹了,只是每次在村里看见殷峥,或者看见和铁蛋一起玩耍的皎皎与秦棉棉,就停下来指着破口大骂,骂得还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气得秦棉棉脸都红了,站起来和她对骂,只是京城秦家的嫡子哪接触过这些腌臜话,骂来骂去就“你莫名其妙!”“口舌歹毒,必遭恶报!”“恶妇!”等几句话,没一会就给骂哭了。见到秦棉棉哭,皎皎不高兴地拧着小眉毛,抬起小爪爪指着李寡妇,憋足了气正要骂,一旁的铁蛋他们看见小伙伴受气了那能忍得住,在皎皎之前就叉着腰开口骂了起来。从小在村子里长大,长久浸淫在村里各家妇人骂战的热闹中,多多少少学到点,又不懂其深意的铁蛋他们骂起来那叫一个无所顾忌,什么“扫帚星”“克死全家的丧门神”“畜生”“孽畜”“千人骑万人睡不守妇道偷男人的寡妇”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嗓门又大、精力又旺盛,硬是把骂遍全村无敌手的李寡妇气了个仰倒。皎皎和秦棉棉一脸崇拜地看着李铁蛋他们,对上小伙伴崇拜的星星眼,李铁蛋他们骂得更起劲了。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当天晚饭时,李铁蛋他们被自家娘拿着竹篾抽得鬼哭狼嚎地绕着自家院子跑。第二天他们一瘸一拐地来找皎皎玩,皎皎看着他们走路的姿势,疑惑地问他们怎么了时,李铁蛋一抹鼻涕,豪气万千地挥手道:“放心,我们没供出你俩,让你俩少挨了一顿竹条抄肉,怎么样,够义气吧?”从来没被打过的皎皎和秦棉棉疑惑地歪头,眼神里颇有点茫然,怎么有点听不懂呢?皎皎认真地向铁蛋他们学了几句骂人的话后,就噔噔噔跑回家。爸爸老被人欺负,要怎么样才能不让爸爸被别人欺负呢?皎皎抱着奶瓶一脸沉思,亦步亦趋地跟在爸爸屁股背后。殷峥停下脚步,低头沉思的皎皎没注意,一脑门撞在他腿上,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反应过来的殷峥手一伸把皎皎给捞进了怀里。坐在爸爸手臂上的皎皎抱着奶瓶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走路注意点。”殷峥说着将皎皎放进背篓里,打算带他一起上山。有了上次的经历,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放心把皎皎一个人放在家里。拿好上山需要带的东西正要出门,殷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和皎皎的秦棉棉,想了想他走过去把秦棉棉拎起来抱在怀里,一同带上山去。在山上有这么个大点的小娃陪着皎皎,他也要放心点。京城,饭食被人丢进池塘里的周尘叙抿着唇,目光清凌凌地看着面前的胖小孩。胖小孩是周家的嫡三子周翊承,周尘叙是庶子,他的生母是赵姨娘,他爹周秉言房里的通房丫鬟,生下他后才抬的姨娘。周夫人不是个性子好的,在她手下生存的庶子庶女日子都很难熬,而周家的嫡子更是视庶子庶女如奴婢丫鬟,呼来喝去随意打骂,而这之中五岁的周翊承最为过,他最爱欺负的就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周尘叙。前段时间周尘叙就被他推入池塘差点淹死,后来在床上躺了几天,性子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以前唯唯诺诺,反而莫名有种世家精心养出来的世家子弟的气质,在学业上也上进了很多,很是讨得周老妇人的喜欢。周翊承指着周尘叙得意地抬着下巴道:“就算你用些手段讨得祖母的欢心又如何,我还不是想欺负你就欺负你,庶子就是庶子,我娘说了,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周尘叙瞟了一眼不远处听见这话脸色难看的周秉言,垂下眼难过地开口道:“三哥误会了,我能讨得祖母欢心是因为我是爹的儿子,祖母爱屋及乌,自会怜爱我们这些小辈。祖母之所以对你不满,是因为祖母她老人家喜静,你又过于活泼闹腾了点,只要你卖乖讨好,祖母她不会……”“闭嘴,谁要讨那老东西的喜欢,她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她呢!”周尘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恼怒的周翊承给打断,祖母明明就是不喜欢他娘,才连带着不喜欢他们,上次阿姐被她罚抄佛经,抄得手腕都肿了,他才不要去讨好她。周翊承恼怒地上前两步伸手推他,周尘叙装作害怕地往旁移了一步,带动着周翊承一同往左移了一步,膝盖不小心撞到尖锐的假山石上,疼得他往旁踉跄了两步,撞到周尘叙一同往池塘摔去。周尘叙只来得及喊一大声“三哥!”就落入水里,落入水中的他眼神异常冰冷,一边假意挣扎,一边抓住周翊承往水里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