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霍宥齐下意识认为克洛弗德就是皎皎的亲生父亲不同,赫斯涅门与厉屿白两人看了一眼对方后,就眯起了眼,互相沉思了起来。皎皎抱着克洛弗德的腿撒娇地蹭了蹭,在克洛弗德弯腰抱起他时,他转身跑了两步来到霍宥齐身旁也一把抱住他的腿,仰着白嫩的小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夹着喜意的小嗓音再度响起:“爹爹!”嚯!众长老弟子惊讶得往后仰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在克洛弗德与霍宥齐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这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居然是这等关系?自从有个奇葩的炼药女宗师,别出心裁地炼制出可使男子生子的丹药后,沧澜界男修生子虽然少见,倒也不是没有。悄悄的打量着两人的众人,心底的好奇心升到了顶峰,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到底谁是生子的那个?人群中的赵在州和季景云两人则是迷惑混乱到了极点,不对啊,这个叫皎皎的小孩不是他们赫师叔的儿子吗?怎么变成了天一族主君与灵阙阁阁主的小孩了?众人的打量克洛弗德与霍宥齐都没在意,两人看着对方,心里都在猜测对方就是皎皎的亲生父亲。赫斯涅门与厉屿白的视线并没有放在两人身上,而是放在了皎皎身上,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人都已明白,问题是出在了这个小家伙的身上。想到当初自己被突然出现的皎皎抱着腿喊爹的情景,两人便明白过来,造成眼下这个情况的原因,是源于皎皎这到处认爹的坏习惯。也不知道皎皎还有几个爹,意识到这点的这一刻,两人的心绪都很复杂,甚至带上了那么点烦躁的意味。任谁在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情况下,又发现了自己不过是大众中的一个,都难免会感到落差,严重的甚至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厉屿白、赫斯涅门等人无异是骄傲的,骄傲到容不下一丝欺骗。从皎皎身上收回视线的厉屿白转身迈步离开,却在刚迈出去一步时,感觉到来了自衣角处的拉扯,那拉扯的力道很小,小到他不需要用任何力就能挣脱。厉屿白抬起了脚,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没有迈出去,他侧头看去,扯着他衣袍的皎皎仰着头,那双圆得像是猫儿眼的眼里带着些许茫然与担忧:“爹爹,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和皎皎说,皎皎帮你出气。”闻言一旁的众人不禁倒吸口凉气,眼里满是骇然,视线不断地在天一族主君、灵阙阁阁主与魔主三人之间来回打转。震惊到无法出声的同时也没能抑制住心里的八卦之魂,不断地在心里猜测这三人之间到底是怎样惊骇世俗的关系?克洛弗德与霍宥齐也倏然扭头看向厉屿白,在回过神来后,眼底深处的思绪复杂难辨。厉屿白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视线,他垂眸盯着皎皎,目光落在他扯着自己衣袍的小手上,停留良久后,微微俯身抚上皎皎的眼角。这双眼睛依旧很漂亮,干净澄亮,没有一丝杂质,看向你时亮亮的,眼里像是跌进了无数星光,每一片碎片都带着你的身影,无声诉说着孺慕与依赖,就像你是他的全世界,他唯一能抓住的光束一般。可惜了,是个小骗子!“你叫我什么?”他那曾经受过损伤的嗓音伴随着难言的情绪,嘶哑难听得像是乌鸦在嘶鸣。皎皎不明所以,莫名感觉有点慌的他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袍:“爹爹。”一开口,眼眶瞬间就泛了红。厉屿白抹过他的眼睛,指腹上沾有的湿气让他心头一揪,他看着他,那双没有白仁的眼睛诡异到让旁观的人心寒,他道:“皎皎,你知道吗?爹爹只能有一个!”皎皎茫然的眨了眨眼。“我们四个爹爹中你只能选择一个,你选择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就会走。”“那么,你的选择呢?”皎皎无措地握紧了小手,指甲在掌心印出了白色的月牙印都没察觉到痛。爹爹只能有一个吗?一直以来的认知受到冲撞,皎皎惊讶迷茫极了。厉屿白拉过了皎皎的手,将他握紧的小手摊开,看着他小小的掌心里那发白的指甲印皱了皱眉,用拇指给他揉了揉掌心,然后伸手遮住皎皎那茫然无措到让他心疼的眼睛,低声道:“没关系,不知道怎么办的话,爹爹来给你做选择。”话落他掀起眼帘看向赫斯涅门等人,森冷的杀意自眼底毫无抑制地蔓延而出。很简单,不用为难皎皎,杀了其他人,那他就是皎皎唯一的爹!恰巧,赫斯涅门等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四个合道期打起来的威力有多大?山体倒塌,海啸翻腾,大地深处传来轰鸣,苍穹之上的云层被冲散,浓重的威压迫得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纷纷敛翼伏首。四人犹如苍龙般,悍然冲撞到一起,那令山河倾倒的威势一路碾平了九曲,天山,莲花,长明山,在天柱山与九天城之间再度划了道巨壑。地面晃荡的程度,令众人难以站稳,只能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看向远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势,眼里带着难言的敬畏与向往。修士到得了这般地步,很少会出手,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能引起这片天地的动荡,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所以大能之间的打斗难得一见,往往遇见了,方圆百里的修士不顾危险也要赶来围观,企图从之中悟得一二。被宿苍抱在怀里的皎皎小手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服,一双格外大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远方的动静,眨都不敢眨上一下。沧澜界从来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一旦踏上了修真的道途,就注定要掺和到更多的血腥,争斗里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哪怕以赫斯涅门、厉屿白他们这般难得一见的天赋也得不到一瞬的安宁。他们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是站在最顶尖的那一拨,没日没夜的修炼变强,却也难免有无能为力身陷囹圄的时候。皎皎出现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走过沧澜界许多地方,渡过很多次危难,数次濒死之时能握住的只有皎皎那小得像是猫爪的手。克洛弗德血洗狱海时皎皎在,厉屿白弑父时皎皎在,赫斯涅门赌上半条命算计晏君山时皎皎在,那数百年中各种秘境,万兽森深处,深渊巨壑之下,万般劫难中皎皎都在。无论何种危险的境地,皎皎都是爸爸们竭尽全力,咬碎了牙豁出一切也要藏在怀里护好的存在。而爸爸也同样是皎皎无论如何也要护着的存在,小小的他曾咬紧小米牙竭尽全力要将倒在血泼里的爸爸扶起,也曾为遍体鳞伤的爸爸采来草药,也曾趴在爸爸身上,抖着小手给爸爸捂住那怎么也捂不住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死域时皎皎每次从梦中醒来都要坐在原地发上许久的呆,虽然他每次醒来关于梦中的记忆都会被蒙上一层雾,大多都模糊不清,但小小一团的他依旧久久不能从梦中的情绪扒出来。在三岁的皎皎的认知里,爸爸他们常常受伤,是需要皎皎陪着保护的存在。而现在爸爸他们不要他了,要离开他!察觉到温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宿苍低头看去,就见皎皎紧紧的抿着唇,瞪得大大的眼睛泛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中滴落。宿苍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哭了,可是哪疼?”皎皎摇头,带着哭腔的嗓音闷得宿苍难受:“没…没疼。”宿苍眉头蹙眉:“那怎么哭了?”皎皎吸了吸鼻子,磕磕绊绊的道:“皎…皎皎…没…没呜哇……”没忍住的皎皎小手拽着宿苍胸前的衣服,仰头哭得可怜。皎皎一哭,宿苍差点宕机,正手忙脚乱不得要领地哄着皎皎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从他怀里抱过了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