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趾抓地到想要快点结束这场还没有开始但听起来就头皮发麻的“见面”。这家西餐厅就开在市一院附近,从市医院再慢再慢二十分钟也足够到了。见到面说什么?而且岳教授还在这,三个人,周鸢一想到手指都无措的蜷缩起来。三月的天蓝的像被泉水冲洗过,就连风都夹杂着崭新悠长的清新。周鸢表面上看似认真的回答着老师提起的闲聊的话题,但其实早已经心不在焉了。不一会儿,岳清澜倏的冲着门口处招了招手,小声说:“这儿。”周鸢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回头。清瘦颀长的男人站在那儿,黑色的西装够勾勒出了完美的身形,下颌锋利流畅,鼻梁高挺,眉骨突出,气质清矜斐然,阳光偏爱似的落在他的肩头,泛起一阵朦胧的光晕。晃的周鸢有点眼花。不然她怎么会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错觉。门口处站着的男人,竟然是他?!边车sidecar苏玺岳中午休息时间看到自己母亲接来发来的几条消息,让他到医院旁边的西餐厅来。他本以为是母亲从帝都回江坞,想见见他,不成想隔着西餐厅的玻璃,见到了母亲和一位年轻女士的侧脸。从苏玺岳的角度望去,隔着透明玻璃,母亲对面的女士,看不清模样,只隐约看出午时的阳光穿过阴霾,显得她白的发光。直到坐在她的对面,苏玺岳出于礼貌的向她点头示意,无法避免的注意到了她的长相。抛却阳光的折射,她依然肌如白雪,偏棕调的发色衬映的她更加白皙,她的头发打理的很精致,甚至就连发根也没有长出黑色的头发,一头秀发从头顶倾泻而下,自然的披落在她的肩头。周鸢的皮肤天生没有任何瑕疵,瓷白的肌肤透着一层淡粉色,像是初春枝头初绽的梨花,散发着淡淡的清甜。周鸢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不久前在窘境中递给她纸巾和一杯热水的苏先生。她在苏玺岳朝餐桌方向走来时,下意识的开口:“苏先生?”苏玺岳还未回复,倒是岳清澜笑眯眯一副看八卦的模样:“哦?你们之前认识?”周鸢冲着岳清澜笑了笑,温声说:“前几天多亏了苏先生帮我解围。”她当时的模样,如果没有苏玺岳的帮助,只会更加狼狈。“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苏玺岳嗓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那是春风过境后的清醇。周鸢注意到他说话时其实脸上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他的眉峰上扬,眉尾下垂,眉眼间距适中,是看起来凌厉却又夹杂着些许属于少年的落拓不羁。如果周鸢今天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第一次见他,一定会腹诽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冷漠。周鸢和苏玺岳简单的对视后迅速眼眸微垂,羽睫在卧蚕处覆下灰色的阴影。苏玺岳的眼睛漆黑深邃如水,那双眼睛总像是在说什么似的,似说非说,微微上扬的眼尾清峭又勾魂,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开。她的手指搭在杯子的手柄上,除却微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借此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尴尬。“既然你们之前见过,那我再重新简单介绍一下。”岳清澜刻意压制仍然掩饰不住好奇打探的眼神在二人间来回游走,随后对苏玺岳说,“这是我的学生,周鸢,去年刚毕业。”紧接着又对周鸢说,“这是我儿子,苏玺岳,现在是市一院神外的大夫。”“年轻人就是要多交朋友,你们之前认识那更是说明有缘分。”岳清澜这么说了一句,随后不经意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用略显做作的、十分刻意的语气开口说:“哎呀,江大的陈教授约我一会儿讨论主题讲座,来不及陪你们继续聊了,鸢鸢,老师今天很高兴见到你。”说完又冲苏玺岳挤个眼神,手里拎着她的竹节包离开了。导师您找的借口实在是太蹩脚了!周鸢就坐在对面看完这短短几分钟内导师给自己加的戏,心里暗戳戳的想。苏玺岳神色淡淡,眉眼间多了丝倦懒,也不禁在心里想,刚才自己母亲的语气实在是太不自然了,就算是想让他们独处,也不用这么着急离开。如果现在他再不知道自己母亲盘算的什么主意,那他未免也太迟钝了点。说实话,苏玺岳现在心底还是不太能接受“相亲”,但脑海里浮现出奶奶对他说自己心愿的模样,苏玺岳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波澜。没有什么能不能接受,既然他答应了奶奶,就要说到做到。相亲大家都该走什么流程?是自我介绍吗?苏玺岳眉头微皱,继而准备按照流程开口——“苏先生要点些什么吃的吗?”苏玺岳还未开口的话被周鸢打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氛围着实有些尴尬,总要有一个人开口,周鸢在想些什么才不至于冷场,中国人嘛,万事总是离不了“吃”,于是她给自己在心里做了心理建设后,才缓缓开口。周鸢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对她来说,维系一段关系和建立一段关系都是不容易的,成年人有自己固定的社交圈,她觉得她生活里可以说话的朋友亲人已经足够多,她多数时间更喜欢独处。“你想吃些什么?”苏玺岳很礼貌的开口。周鸢不喜欢网络上一些男网红刻意压低嗓音故意发出的气泡音,不自然且充满油腻感,但苏玺岳和网络上的声音都不同,他的声线天生偏低,低哑清冽,富有磁性的嗓音听起来莫名的舒服。周鸢略微不好意思的低头:“其实我刚刚已经吃过了……”苏玺岳颔首,他并没有追问“为什么餐桌上很干净没有用餐痕迹”之类的话,而且母亲叫他来餐厅就是吃午饭的,即使他不知道周鸢是什么时候吃过的,他依然没有追问。周鸢心里感谢苏玺岳的没有多问,她不是一个喜欢对方刨根问底的人,周鸢觉得,任何人之间交往都需要一些分寸感,熟悉的朋友之间需要,亲人之间需要,不熟的人之间更需要。但是刚才和曹征的不愉快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周鸢趁着苏玺岳看菜单的时间,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下。苏玺岳即使垂眸看菜单,也有在侧耳认真的在听周鸢讲话。刚巧点单也完成了,他将点餐的ipad放置回置物架,语气平和自然的开口:“毕业后见到导师第一眼,导师就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很不习惯吧。”周鸢本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一些刚才发生的细节,或者会问一些相亲的常规话题,但她没想到苏玺岳会熟稔随意的聊起天。周鸢心里也放松了些,语气里也带着才有的轻松:“说实话,确实有点儿。”二人之间的氛围比刚到时好了许多,周鸢貌似随意的闲聊:“苏先生,你应该不着急结婚吧。”毕竟以他的条件,不论是身高长相还是工作收入,都不会是找不到女朋友而被长辈催促相亲的类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以前确实不着急。”苏玺岳淡淡的开口道。以前?周鸢心想,那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着急?苏玺岳很快的反问周鸢:“你呢?”“啊,我啊,我不着急结婚的。”周鸢笑的很坦然,解释道:“今天出来相亲也是迫于我妈妈的压力。”苏玺岳点点头,心中了然。“以苏先生您的条件,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对象的。”周鸢笑了笑,说的很真诚。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苏玺岳,她不像他一样现在着急结婚,所以也希望苏玺岳不要把她看成可以持续交往的对象。他们之间,除了社区网格员和业主之间的关系外,可能只有这一顿饭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