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不一会儿传来陈汐的声音,平淡一如从前。“喂?”她喂完一声,就没话了,秦烈也莫名一阵沉默。“找我有事?”陈汐先开了口。秦烈:“没事。”陈汐:“……”沉默片刻,秦烈才问:“你在哪?”陈汐:“怎么了?”秦烈:“没什么,我在肯德基门口,看到你奶奶了。”电话里传来陈汐淡淡的笑声。“哦,是不是还有关爷爷。”秦烈:“嗯,有个老头。”陈汐:“我就在街对面的蛋糕店。”秦烈闻言,转头看向街对面。果然,不一会儿,陈汐从一个蛋糕店里推门走了出来。他挂了电话,看着陈汐穿过马路,走到他车跟前。秦烈伸手推开副驾驶的车门,陈汐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订蛋糕?”他看着陈汐,开口问道。陈汐点点头,“今天关爷爷生日。”她说着,扭头看向肯德基。两个老人坐在明净的玻璃窗前,一边碰杯,一边有说有笑。陈汐默默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关爷爷,肺癌晚期……放弃治疗了。”秦烈看着窗前的两个老人,唇角那丝笑意还没散去,喉咙里却忽然升起一丝苦涩。他没说话,目光从那片刻的温柔里又变回往日的麻木。陈汐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淡声说:“大概也就半年时间了。”正午的阳光照进车里,有点刺眼。车里冷气开得很足,坐一会儿,身上就有了寒意。白花花的阳光落在胳膊细小的毛孔上,温度却像强弩之末。就像陈汐此刻的心情。她为关爷爷准备了生日蛋糕和好酒,还有很多小时候让人忍俊不禁的回忆。可这些温暖却浸在绝望里。她除了觉得冷,什么办法也没有。陈汐收回凝视着车窗外的目光,轻轻呼出口气。“走了。”她看了眼秦烈,伸手去开车门。“陈汐……”秦烈忽然开口。陈汐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秦烈。“嗯?”秦烈看着陈汐,默然片刻,忽然开口说:“下星期,去西安。”陈汐怔了怔,他在音乐节上曾经问过她。那时他问要不要一起去西安,只是字面意思。如果非要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顶多也只是暧昧。可经过那一晚,这句话再说出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陈汐还是那句话,她淡淡笑了笑,问:“去干什么?”一样的话,不知不觉也变得微妙起来。秦烈看着陈汐,一双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波澜。良久,他说:“散心。”陈汐笑笑,“不需要。”说完转身下了车。在路边走了几步,秦烈的车从她身侧驶过,汇入车流里。陈汐默默看着秦烈的车驶远。她抄着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街对面自己的摩托车旁。“散心……”她唇角轻轻勾了勾,带着一丝淡淡的犀利。她对他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越界的期待。但这个回答,也着实取悦不了她。男女之间,就算只图个一时快乐,那也是两厢情愿就好。没必要藏藏掖掖。散心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不对她的胃口。秦烈降下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出根烟叼进嘴里。他扫了眼后视镜,看到陈汐高挑清瘦的侧影,不紧不慢穿过马路。他收回目光,看向烈日下白晃晃的路面。下一秒,目光又不知不觉回到后视镜上。她走到路边的摩托车旁,长腿跨上摩托,脚一蹬,朝反方向驶去。秦烈收回目光,唇角动了动,牵起一丝略带自嘲的笑。散心?什么狗屁……他淡淡地想。心里像被什么搅了一棍子,一潭死水忽然起了波澜。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波澜。让他忽然怀疑起自己摆烂这两年,是不是连跟女人相处都不会了。一路心不在焉,把车开到了爸妈家单元楼下。秦烈锁了车,走进有些年头的楼里。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青海油田管理局的职工。秦烈高一时候一家人搬进来的,跟秦展家隔了两栋楼。走廊里弥漫着经年熟悉的味道,墙皮斑驳。这小区当年条件在敦煌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就很一般了。可秦烈的爸妈却舍不得搬走。亲朋好友,一个单位的同事都在这里。晚上去党河边遛弯,都是熟人。插科打诨,一晚上就晃悠过去了。老两口觉得这里最好,哪都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