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恭敬应了,回到自己院里,见从金陵带回来的小尼姑,现起名叫佩凤的,正抱着蓉儿来回走动着哄着,旁边有个小丫头,还摇着掐金戏五童欢嬉图的拔浪鼓,轻脆得咚咚作响。
&ldo;这是怎么了?&rdo;
佩凤拿脸贴了贴蓉哥儿的额头,&ldo;今早起来有些发热呢,天气太热了,我早叮嘱他们,不要觉得小孩子定是会着凉,非要给盖上被子,没见胳膊下脖子根都热出痱子了!&rdo;可惜她连个姨娘都不是,也没人听她的。
见是贾珍来问,她心里着急,不顾蓉哥儿奶娘嬷嬷婆子的脸色难看,全都说了,&ldo;我听说西府现还有一名大夫长驻着,要不请来给蓉哥儿瞧瞧,看他难受得,哭得声音都小了,跟弱猫似的……&rdo;
她原在外面的时候,也怀过胎,大爷拼着老爷一顿打,总算是把她给接进府里,却是她没福,可惜身子到底在之前败了,横不拿针竖不拿线,吃穿都有人服侍,四个月的时候,忽然自己就滑了胎。
贾珍一听蓉哥儿病了,伸手摸了摸小儿的额头,果然是有点烫水,他冷哼道,&ldo;照顾不好小主子,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去,叫赖二家的把她们一家都撵出去。&rdo;
奶娘丫环们吓得赶紧跪地磕头,&ldo;求大爷开恩,求奶奶开恩!&rdo;
&ldo;把我们都撵了出去,可让我们怎么活啊!&rdo;
&ldo;大爷饶命啊!&rdo;
贾珍却是不理,他知道二婶子一向好性,对奴才们只罚,连打都很少,更别说撵了卖人,但那是婶子宽厚,又是女人家到底心软,他早不耐烦这些个老货成日里念叨个什么祖宗的威名,说什么早就定下的规矩,屁话!
规则是当时的主子爷定的,如今他既然是主子爷,自然就该由他定!好好得把小主子照顾病了,还有了理了?
多少下人等着使唤呢,还敢不听话?
贾珍不听,皱着眉头背着头道,&ldo;怎么?还要在这里吵嚷,快滚出去!&rdo;
见求饶无法,众人只得哭泣抽噎着出了屋子,到了外头,丫环掐住奶娘的手直撕,&ldo;都是你,我说哥儿不用盖小被子,穿着小肚兜就行了,你非说不行,要盖上被别着了凉!&rdo;
奶娘不过是想卖弄,谁知道那个假尼姑小贱人居然真敢在大爷面前告她们的黑状,假惺惺地,&ldo;她不过是外头买回来的,岂会对蓉哥儿是真心?无非是想在大爷面前讨好罢了,这事都合该怪她,怎么能怨我!&rdo;
她爹可在老爷身边当差,也算是宁府的老人了,她想了想,&ldo;你们别拉扯我,眼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拿些东西来给我了,我带些东西去见见西府的太太,求着见一面老太太,说不定就没事了,再不济,老太太慈祥,也收容了我们。&rdo;
大家听着还算有道理,便各自把存下的一点体己银子或是钗环予了她,又不放心,又在其中选了一个小丫头,让她陪着奶娘一道去。
贾珍看佩凤这样疼孩子,心里却是一软,只是老爷要让蓉哥儿让老太太照看,也罢,那边好几个毛孩子,免得传了病,等孩子好了再跟她说吧。
先让人去西府请二太太让大夫过来瞧瞧,&ldo;别空了手,上回人家送老爷的多罗呢拿去一匹,还有庄子进的野物挑着送上几只,那边的厨子都是妙手,调得一手好鼎,就当是孝敬太太们,老太太了。&rdo;
不说那边大太太时常关顾照应,就是二太太……她的人情可大了去了,一想到如今马家的下场,他也不由一叹,见佩凤有些奇怪得看他,他便支应了过去,见她要更衣换装,他便道,&ldo;你不用忙这个,本就是为了方便才请的府医,不必麻烦。他全家老小都在二婶子手里,难道他敢出去浑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