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想哭就哭出来吧。”王楚瞬间落了泪,“我知道您很难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
“自己的痛只有自己受,谁也替代不了。”
“我知道您这辈子过得不容易,我还听向阳说爸还动手打过你,他那么高的个,那么壮的身材,怎么忍心对您下手。”
说到这,婆婆一肚子苦水,“哎,你不知道楚楚,说不成,要不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我早和他不过了。”
王楚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贤妻良母的婆婆,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公公举起拳头对婆婆使用家暴呢,在没过两天婆婆的一次诉说中,终于得到了答案。
婆婆说,那年李向阳才三岁,家里来了一个收牛皮的,那张牛皮钉在墙上风干已有大半年了,淋了好几场雨了,上面都生虫了,公公是乡上的木匠,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婆婆就做主把牛皮给卖了。
公公回来得知牛皮不见了便质问婆婆问牛皮去哪儿?婆婆说卖了,公公问卖了多少钱,婆婆说卖了五百,接着婆婆把卖牛皮的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打算给公公。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公公脸色气得铁青,婆婆吓得倒退几步。他拿起墙上挂着的鞭子,“给一千我都不卖,你五百就卖掉了?”说着鞭子就朝婆婆挥来,“啥时候家里轮到你做主了?你有能耐了你,家里没个男人了怎么着,你当一个婆娘的就私自做主把牛皮卖了?”那天,公公连打带踢,甚至将婆婆拖出了家门口两百米远,还扬声道,“你个败家娘们,以后别给我进家。”
“就这么点小事他就动手打你?”王楚惊讶道。
“这还算轻的。”婆婆解释,“他有时候不高兴了,发火都是毫无征兆的,有时候说错一句话都不行。”
王楚冷出一口气,她至少用十几秒的时间,让自己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有时候李向阳脾气感觉怪怪的。
有时候连说错一句话都不行,这句话,没过几天,就在王楚面前证实了这点。
李向阳看家里放了两年的药材没有卖掉,就叫来了收药材的老板,在老板没来之前,李向阳已经将市面上药材价格打听清楚了,他和老板谈妥的价格,却遭到了公公的反对。
“药材放了两年了,都发霉了,孩子把人都找来了,能卖就卖掉吧。”婆婆劝道。
“少说两句你能死。”公公一把推翻了墙跟前立的一把铁锹。王楚听到吵闹声从房间走出来,公公这才背着手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意没有谈成,老板扭头就走,走之前怒道,“你们没商量好叫我来干嘛?我的时间很金贵的。”
很显然,王楚知道是公公不对,但在公公眼里却认为自己满身理由,这些特征跟李向阳的行为似乎有些相似,但在目前为止,她并没察觉这些问题的重要性。
王楚突然想到向阳嫂子在坟前说的一句话,“你哥出事,你们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身上是吧?你怎么不问问你哥对我做了什么?他差点把我打死在家里,多少次了都不改,要不然我怎么会离家出走?”
这句话像阵阵回音一样在王楚耳边回荡,她很想知道李向阳哥和嫂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趁家里人不注意,去了他嫂子家。
李向阳嫂子正把晾在外面的药材卷起来往客房放,她的儿子李向花帮母亲抱药材,王楚知道这是晾药材每天要做的工序。
小时候,王楚家里种了好几亩药材,每到冬天,父亲白天挖药材。晚上把大小差不多的药材用针和线串起来,白天有太阳了就抱出来晾晒,太阳落山了全部抱回房子,以防晚上太冷把药材冻坏。晾干的药材就是当年卖不掉,也可以放上两年,等价格好了再卖。
“楚楚,你来了?”嫂子头上依然顶着花头巾,这个打扮应该农村妇女常有的打扮。
“嫂子,我来看看你。”王楚开口,她观察了向阳嫂子家的房子,这是一排长长的房子,大概有四五件房子,没有院墙,但看起来很新,建好也就两三年时间。
“快叫小姨。”嫂子对她儿子说。
“小姨好。”
“唉,好。”王楚答应。
嫂子赶紧招待王楚,将她领进客房,给她倒了杯水,还端来了水果,“我没想到你要来,啥都没准备。”
“我来看看你就走,不用准备什么。”王楚解释。
嫂子叹口气,“你能来,我挺意外的。”
“向阳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王楚安慰。
“嗨,他就是打我两巴掌我也认了,毕竟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管怎样打人是不对的。”王楚纠正,“没有人给谁权利就动手打人。”
说到这里,嫂子不语,但她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她用衣袖去擦,但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直到泣不成声。在很长一段时间,王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相劝,她真的很难体会嫂子内心的痛苦与无助,只好静静看着她,陪她一起落泪。
从向阳嫂子家出来,王楚用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始终都没有平复下来,原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些扎心的画面不止体现在银屏上,从嫂子口里说出的那些最扎心的话,才是生活中活生生的经历,“你都不知道我这辈子经历了什么?无数次,我下跪求着不要让他动手了,可他还是把我打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无数次,我甚至不知道我错在哪儿?”
王楚一路哭着走回家,她甚至怀疑自己,怎么嫁入这样一个家庭,李向阳在很多次喝醉酒后对他一系列的长篇大论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甚至会无缘无故发火,虽然不至于动手,但已经令王楚很难受了,如今,她只能祈祷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走婆婆和嫂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