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学会收起顽气踏踏实实做事情,在演讲前背诵下一篇他曾经看都看不懂的稿子,会站在聚光灯下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对热情的女记者说:“rry,ialreadyhaveoneiloveveryuch”他还会在夜深人静时给我打语音电话,和我说:“冉冉,我们打着电话一起睡,看谁先睡着。”说:“冉冉,我再也不想失去你。”我突然间心生恍惚,误以为上天从这一刻开始眷顾我们,眷顾我。他终于是我的庄裕,是我一个人的庄裕。??105?我们团圆◎“庄裕,我命都给你了,你让我哥杀两句怎么了?”◎得知武汉封城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庄裕闹脾气,因为马上就是新年,不仅他说好的送我的那份礼物没有如期出现,就连他人也还在武汉并未回来。庄裕再三道歉:“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天的机票一张都没有,就连高铁票也售罄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好麻烦谁来接我,我只能坐后天晚上的绿皮火车回去。”我不信邪:“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多出些钱买张票还买不到吗?”庄裕这才同我说:“武汉这边好像出了个什么新型的传染病,许多人连夜买票往外走,现在还真不是你有钱就能抢得到票的,反正……我会想尽办法回去的,你别担心。”我心下一颤,放寒假前段时间我留在学校参加一个兴趣小组的活动,最近才刚回沪城,窝在家里几日还没有出门去,连齐悦姐的店我都还一次没有去过,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只隐约听说是武汉那边有什么肺炎,但没听说传染什么的,所以也没有特别重视。听他如此说,连忙问他:“那这个传染病严重到什么程度,你现在人在武汉安不安全?”庄裕倒是心平气和的,视频那边还在喝茶,给我分享好消息:“品牌方这边我们见过两次,聊得很好,联名的合作初步敲定下来,等我回沪城,我给你看我活蹦乱跳的样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几天还胖了两斤呢。”我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他:“这两天你就待在酒店里别出门,实在要出去你就戴个口罩,最好是别去人太多的场合,万一……你说是不是?”他嘴里品了一口茶,煞有其是地去闻茶香,他说:“冉冉,你上回不是说家里新添置茶叶难喝,我厚着脸皮从那位品牌方投资人手里要过来的这个熟普色香味俱全,回头你来我家里拜年,我煮茶给你喝。”我不服气:“怎么不是你来我家里拜年呢?”“谁说我不去了?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你家,你回头跟厨房说多做些好菜给我留一些,我想第一时间就抱到我们家冉冉。”恰好这时我妈端着个果盘进来,看到视频通话里面的庄裕,笑着打趣:“什么你们家冉冉,现在可还是我们家的呢!”我红着脸:“妈,你出去……”听见庄裕在电话那头没皮没脸地说:“伯母,以后我也是你们家的。”而就在第二天凌晨,武汉,封城了。消息是我一大早醒来时就看见的,卧室里天寒地冻,我冬夜里习惯在睡前把空调设置成定时关机,然后一个人卷在被子里毫不在意睡姿,醒来时就是一条腿搁在被子外面,冻得冰凉。我摸出来手机按了两下都没有反应,猜测是昨晚的后来庄裕一直没有挂断视频,等手机自己电量耗尽才关的机,于是拿着去充上电,把腿收回到被子里又眯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刷微博。然后就看到了武汉封城的消息。我缩在被子里,突然觉得冷意侵袭,连着刷了半个多小时的各种新闻报导,心里的预感十分不好,我起身套上厚厚的居家服外套,去客厅里扬声问“阿尧哥回来了吗?”没有人应。我于是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偷了他那辆许久不开的卡宴车钥匙。趁着没有人注意把车开出门去。高考完的那个夏天我考驾照,每天顶着艳阳往驾校去,我阿尧哥人不在沪城,我爸他老人家怕我遇到问题就退缩,于是每天让他的司机送我去练车,可即便这样,我科目二和科目三考试还分别挂了一次,最后拿到了驾照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开车上路。后来是齐悦姐不要命,有两回把她的车给我开,夸赞我开车稳坐着安全,实则是阴阳我速度慢。我从前问阿尧哥:“我见许多有钱人都是请司机开车的,怎么你和庄裕都喜欢自己开车?”阿尧哥说:“自己的命,干什么要被抓在别人手里呢?”那时候我没太听明白,直到那天我自己开车出去,我想要往哪里开就往哪里开,我想开得快还是慢都可以由我自己做主,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司机载我,我说我要去武汉,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丢在路边吧。反正他们都说我是疯了。沪城到武汉近八百公里的路程,因为道路不熟悉,我从早晨一直开车到天黑,才进入武汉市。我在好几个个关卡口被拦下来,我说:“家里是做生意的,来给大家送物资。”说着开了后备箱给他们查看,满满当当都是我在加油站加油时买的储备粮食。身份证和驾照我都带在身上,甚至还带了我的学生证,我说:“我们学校一直教育我们团结友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得让武汉的朋友们安心过这个年。”关卡口的志愿者们纷纷向我敬礼放行,夸我:“小姑娘年纪不大,胸怀却如此宽广,将来必成大器。”我笑了笑:“借您吉言。”抵达庄裕所在的酒店时,是夜里将近十点,我第一次不算冷静地大力去敲他的房门,敲到第六声时他打开了门。然后惊愕地看着我:“冉冉……你怎么来了?”我身后没有行李箱,所有的东西都还丢在车上,冲上去扑进他怀里,莫名就眼泪止不住了。“我看新闻里面你们这边到处是人感染这个肺炎,已经有不少死亡病例了,据说比当年的非典还要严重,庄裕……你没事吧?”最后几个字已经是泣不成声。庄裕一只手扶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去关了房门,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安慰我:“你不是见到了吗?我安然无恙的,这两天哪儿也没去。”我抬起头看他:“武汉封城了,只进不出,你明天的车票没有用了,赶不回家去团圆了。”他拿手帮我擦眼泪,笑我“爱哭鬼”,说:“你来了,我们家不是已经团圆了?”我的外套很厚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要先消毒,不过问题不大,我说:“我这一路上都没有和人接触,不会沾染上病毒,你放心。”庄裕帮我把外套脱下来挂到衣橱里,然后把我整个人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去,客厅里空调开的足,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他搁在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那桶泡面。后知后觉才闻到这满屋子的泡面味儿。我突然心疼起来:“怎么酒店里没有送餐吗,你为什么要吃泡面?”“你说为什么?”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把我圈进怀里,故意凑得离我很近,抱怨:“也不知道是谁一声不吭就从家里跑出去了,阿姨给齐悦她们挨个儿打电话都说没见着你,齐悦急得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你说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酒店送的餐,胡乱应付着不饿就行了。”我瞪了他一眼,委屈:“我也还没吃饭呢,开了一天的车,真的还挺累的。”“那我给你揉揉肩。”他说着真的推我的背,一双手捏在我肩膀上。我这才拿出手机看上面的未接来电,除了我妈、齐悦姐和庄裕,还有我阿尧哥打过来的好几个电话,我盯着屏幕上的这些未接来电,突然间十分但胆怯不知道回拨过去该如何向他们解释。于是看了一眼庄裕,求他来帮我打这些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