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吃了满满一大口,举起梅音的青团端详,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门道。梅音又?给她拿了一个莲蓉馅儿的,道:“自然是加了些晒干的杏花和桃花,我?本想做对香囊,采多了些,不?舍得浪费了那?些花儿朵儿的,就放了些。”“唔,唉,我?做的一点都不?好,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梅音用筷子打了一团,看了看冬儿打的豆沙馅儿,当?真是细如?雪屑,可过轻纱。梅音把筷子一丢,轻哼了一声:“哦,原来这样还?不?好?这不?比宫里做得还?要精细,我?可没有你这份细心,整一粒豆子还?在馅儿里,你就是想要比我?下去。”恰提到此,冬儿便问起了萧琳,只知他一早便同国公爷夫妇二人前去紫烟山踏青祭祖,却不?知为?何梅音不?一同前去,明明梅音前日便说?想要外出逛逛,无?奈冬儿忙于照料萧瑜,一直没有时间?陪伴她。“他啊,”梅音仍噘着嘴,“我?不?要和他一起,也不?想和他说?话。”她今日特意梳了倭堕髻,却还?是遮掩不?住颈上嫣红的瘢痕,又?气恼萧琳这几日不?让她在旁协查,一时气恼于他。“啊,那?你为?何还?做了这么多青团给二殿下吃?”冬儿自然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直言问道。梅音心里更恼,拂袖赌气说?道:“才不?给他呢,我?分一份给国公爷夫妇吃,其?余的送给张大人和杨将军,一个都不?给他留!”两人打打闹闹,将冬儿那?份青团做好了,恰好此时萧琳差人来叫梅音,冬儿也正好带着放凉了的青团去看萧瑜。她回到房内,换了萧瑜给她买的那?身?雪灰色纱裙,其?上绣着粉红的虞美人花。冬儿很喜欢这件衣裳,只是一直不?舍得去穿,萧瑜没有在吃穿上苛待她半分,只是她喜欢把自己爱的东西小心藏好,比起这身?衣裳,她更留恋当?时萧瑜为?她买衣服挑选料子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说?喜欢这样的颜色,可是从前一直没穿过,不?敢穿,萧瑜便让她好好试一试,她换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放下茶盏,面向自己浅浅笑着。她也想带萧瑜去买衣服,等?他病好了就去,生过大病是要穿新衣服的。她小心提着食盒,去到萧瑜院中,却见他离了床榻,亦披着一件雪灰色的外衣,坐在石凳上,手中摆弄着一个彩春燕模样的纸鸢。看到他已经能下地走动,冬儿便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眉眼弯弯,笑着喊道:“殿下——”萧瑜抬眸,见冬儿纤裳玉立,飘飘似舞,秀眉一扬。“殿下,你在做什么啊,伤口还?疼不?疼了?还?流血吗?”冬儿拉着萧瑜的衣袖,仰着脸左看看右看看,随后又?把头低垂,柔柔抱住了萧瑜的腰。这一抱,他身?上的一切伤痛和烦恼,就都不?见了。“有你照料,已经好了许多,我?在床上睡久了,觉得手脚愈发?僵硬,所以才起来走走,想着今日是清明,给你做个纸鸢,过些日子我?身?子再好一些,我?们去溪水边放纸鸢,好不?好?”萧瑜温声说?道。“好!”冬儿又?哼哼嘤嘤和萧瑜腻了一会儿,差点忘了她还?给萧瑜带了青团。“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这个是豆沙馅儿的,这个是莲蓉桂花的,还?有芝麻的,你看你想吃哪一个?”萧瑜左看右看,说?自己都喜欢,冬儿却不?答应,告诉萧瑜不?能吃得太多,一来是不?利于养伤,二则青团不?好克化?,他现在吃多了,用午膳的时候就又?不?肯好好吃饭了。冬儿握着他微凉的手,低声说?:“你要是想吃什么,一定要和我?讲,我?喜欢给你做好吃的,不?会的我?也可以去学。”“好。”萧瑜依旧是话少,心里的话和情都写在眼里,翻涌着一袭一卷的波涛。冬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去看他将做好的那?纸鸢,萧瑜的画和他的字一样好看,本就是一张粗造的白纸,如?今被他画的娟秀精致,这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嘴角的笑意自见到萧瑜起便再也消散不?下去了,冬儿拿起那?纸鸢仔细端详,愈发?觉得爱不?释手。“唔,殿下,这里怎么留了好大一片空白。”冬儿将纸鸢高高举起,放在阳光之下,指了燕尾处的两片空白,比起旁出,多少突兀了一些。萧瑜浅浅勾唇道:“自然是留给你题字的,冬儿这几日被我?拖累了,可有好好练字,可去见过裴大人?”“有的,冬儿有的,不?过只见了裴大人一面,他也知道殿下受伤了,就让冬儿好好留在你身?边。”萧瑜捧起她的脸,指尖滑过她有些湿漉的眼角。“如?此便好,那?冬儿便赐我?些字吧。”他同冬儿一起坐在石桌前,将饱蘸了墨汁的羊毫笔递给冬儿。冬儿想了想,在两处燕尾写了二人的名字,一边一个,看了看后又?觉得不?要把两人分开,便让萧瑜又?写了一遍,这样两人的名字就紧紧挤在一起了。上一次两人这样互相写名字,还?是在大雪过后的宜兰园,那?时冬儿的字歪歪扭扭,和萧瑜漂亮的字映在雪地上,似乎怎样也不?相配,如?今她却写得比萧瑜还?要好了。“啊,我?还?想到一些别的,”冬儿又?拿过笔,在仅剩的一点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惟愿萧瑜岁岁平安,永无?伤病饥馁之虞。“怎么不?把你也写上去?”萧瑜一边问道,一边在冬儿额角落下浅浅一吻。冬儿说?,等?纸鸢飞起来的时候,萧瑜身?上所有的伤心事,身?上所有的伤痛就都随风而去了,她现在好好的,就不?要和萧瑜来抢了。“殿下,等?你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去普临寺还?愿好不?好,那?枚平安符,还?是有些用处的吧……”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那?枚平安符为?萧瑜卸挡一击,他根本不?能站在这里同自己讲话,她会一辈子失去萧瑜,只剩下她一个人。那?她该怎么办呢,她或许不?会寻死觅活的吧,可是她一定会很伤心,余生都不?会再笑了。萧瑜握紧冬儿的手,情眸眷恋,一双情火灼焚的黑色双眸将冬儿深深吸紧,无?法自拔。“无?论冬儿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只是我?的命不?是那?庙里的和尚救回来的,我?的命是冬儿你给的,你给了我?不?止一条命,你懂不?懂。”其?实也还?好吧,冬儿不?觉得自己为?萧瑜做了很多,也不?觉自己给了萧瑜什么,至于性?命攸关的事,就更夸奖她了,她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呢。她自然不?知,萧瑜口中的这不?止一条命意味着什么。冬儿坏笑了一下,便道:“那?这样的话,这段时间?,殿下就要都听我?的了。”她并不?贪心,其?实哪怕她说?要萧瑜一生一世都对她言听计从,萧瑜也心甘情愿。萧瑜便问:“若是如?此,那?这些日子冬儿便是家主了,我?是内室妇人,只听冬儿的号令?”冬儿没想这么多,当?即答道:“大概是吧,不?过也不?要分这样仔细,殿下不?是说?我?二人之间?不?分内外的吗?”“那?可不?行……这不?一样的,冬儿把生辰八字写给我?好不?好?”萧瑜垂眸说?道,故意躲着冬儿的视线,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冬儿写给了他,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破碎的平安符,将那?纸条裹覆在上,又?用了一块帕子系紧,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段红线,将那?碎符缠成了一个小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