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也是这样说,他?从不?吝啬夸奖,但是他?也总能告诉冬儿,她还有哪些可以精进的地?方。他?说,冬儿的字如今缺少了些她自己的心气精神,笔锋之间,似乎是能读懂一些有关冬儿的心事,可是却好似雾里看花一般,难以言说其中的情?愫。她的字如今像从前任何一位名家的,神似楚琳琅,可是又不?是那些人的,甚至都不?是冬儿自己的。冬儿认真记下了萧瑜的话,她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事,她都愿意去做,只是偏偏她是一个没有悟性的人,暂时悟不?出其中的道?理来。就连裴大人也说过,她需写出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来,才能把自己的风骨气节融进字里。可是冬儿这一生尚短暂,若没有遇见萧瑜,她终其一生,或许就是那一隅狭地?,她的所?见所?闻,又是那样平凡无趣,不?过就是这世上?许多人每日都在经历的事。她有认真听大家的话,可是似乎如今的她就是在瓶颈中,怎么?也走不?出。一想到?这里,冬儿不?免又心绪低落,这样的状况并不?好,也实在是不?应该,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悲悲戚戚起?来。老国公夫人听过后又仔细看了看冬儿的书?墨,认为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对自己要求严苛些是好事,冬儿今后的路还长着,不?怕写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劝慰冬儿不?必操之过急,与她讲起?了楚琳琅的事。楚琳琅这一生,纵望尽古今,不?要说哪个女子能与她比较,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人能比她潇洒传奇?她出身?醉籍,入宫为婢,却用了不?过十?载光阴,从一个洒扫宫女成为凤仪宫掌事,二十?五岁出宫,不?领皇后封赏,亦不?应天子赐婚,出宫贩卖字画为生。三十?岁时楚琳琅已名满天下,嫁与大学士赵露为妻,又因其夫婿不?贤,晚年为官不?正,便状诉其夫与赵露和离,不?惜忍受庭杖五十?,三年牢狱之苦,最终四十?五岁独身?,自此游遍天下山川湖海,记述九州人情?世俗,书?法名篇流传百年,皆为传世经典。冬儿从前只知?道?楚琳琅是很厉害的女官,也是很厉害的书?法大家,知?道?她晚年的传奇经历,却不?知?道?她还有状告夫婿这样的奇事。国公夫人慈爱道?:“自然是了,这些事都是我从史官笔下得知?,还有许多我们这些后人不?知?道?的事没有传颂下来,或许就只有那些从前的人才能得知?了,早年我亦听父亲说过,楚琳琅并不?只与赵露有过婚亲,她与赵露和离后离开京城,曾遇到?过一位男子,两人相伴相识,可是天有不?测,那男子却不?幸身?染重病,楚琳琅散尽千金,寻遍奇医神药,也没能救回他?的性命。”“从那之后,楚琳琅便不?再自称慕安公子,她改号逃涯先生,继续游历南北,才写下了诸如《阜丰集录》这样的流芳经传。冬儿懵懵懂懂听罢,心中暗自感叹,这又何尝不?是世间好物不?坚牢,人们说楚琳琅不?经历这样的苦楚,便不?能有那番成就,可是若是她从没有遇见过赵露,她的心爱之人也不?曾离开,或许她就不?会晚年郁郁寡欢,能写出更?多经典之作了。她暗暗起?誓,如果也要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才能做到?什么?“大彻大悟”,冬儿宁愿不?要。和萧瑜平平安安厮守下去,就足够了,希望老天保佑,萧瑜能一直健健康康的,他?还有许多心愿和抱负等着去实现,冬儿想要一直陪着他?,就像她很早很早许下的愿望。“要一直一直,永远和殿下在一起?。”当朝自太祖萧贸开创基业以来,传至第?四代帝王萧竞权即位,国势日渐强盛,唯余北境战事频繁,斡卓与碓拓两国交战频频,最终斡卓衰败,碓拓称霸北境。近五年来,北边异常寒冷,大雪连绵,碓拓国部族多立于游牧,如今因天气寒冷,牲畜多冻毙夭折,部族衰落,国内贵族争权蚕食他?部,更?挑起?战事,屡犯中华,掳掠人畜及百姓财产。至今年,碓拓国内部分裂为主和派与主战派两大势力,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每日更新两派水火不?容,因西南战势减缓,北边连胜,主和派的势力逐渐占据上?风,因此碓拓老王派出和亲使团,求娶皇室宗亲之女,献礼以结盟好,今跋涉数千里,耗时多月,终于抵达京城外。萧竞权因南北双线战事焦忧不?已,得此时机,自然下旨大赦天下,又命礼部以贵礼相迎,京城内一片欢腾,朱雀大街至宫门外号角连天,鼓声动地?,彩旗旌幡蔽日,兵卫盔明甲亮,人潮汹涌,百姓夹道?欢迎。战争伤民,京城临近北边,不?少百姓亲人因充军战死?边关,如今苍天有眼,若是能与碓拓重修盟约,永绝战患,想必今后中原必然宇内安康,百代不?衰。庄严肃穆的紫宸殿外,御卫军拱卫宫门大殿两侧,殿内,当朝天子萧竞权头戴平天冠,身?着衮龙袍,正襟坐于宝座之上?,侧旁小座珠帘屏风后坐着身?穿玄金风袍的皇贵妃,殿下分列文武宿将,王公重臣。为首之人,则是四皇子睿王萧珍,二皇子颖王萧琳因伤病不?能回京,萧竞权与礼部也并未忘记他?的位置,他?的席座,就设于左列首位。萧竞权向下望去,轻咳了一声,忽然笑道?:“诸位爱卿,今日你们都是及时离开家中前来上?朝的啊?”这些年萧竞权掌握朝堂,近日又铲除薛氏一族,心思难揣摩,此言一出,朝臣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擅自回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在这样的大喜之日忤逆天子心意。见无人回应,萧竞权笑道?:“朕是真心实意问你们,并无什么?意思,就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朕吗?”并非是众臣不?愿回答,只是见识了前几薛氏一族被屠诛九族的惨状,面对如今的天子萧竞权,不?得不?谨言慎行。萧珍闻言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与诸位大人将军等一样,五鼓前来上?朝,只是为了避免延误不?敬,卯时便已从家中离开了。”“好,来人,把昨日阿瓦国主进贡给朕的红珊瑚盆景赠与珍儿。”萧竞权拍了拍龙椅,笑道?:“你看看,朕不?过是问了这样一个小问题,你们就都不?敢说话了,让珍儿把这样的宝物捡了去,真是可惜了朕一番心意。”诸位大臣终于如释重负,笑了起?来。“你们卯时才过便起?床沐浴更?衣,五鼓上?朝,至如今又站了两个时辰有余,朕如今不?期望什么?,就是想要你们这一副好身?子骨,好百年之后,也是这样身?体?康健。”众臣纷纷谢过萧竞权体?恤,祝萧竞权龙体?安康。“好了,这种话朕已经听腻了,众爱卿落座吧,来人,赐众位爱卿一道?鹿茸乌参汤。”众位大臣自然不?敢落座,首辅李俞越班启奏道?:“陛下,如今碓拓使团还未入殿,臣等不?可失礼,损我国威,臣等谢过陛下隆恩。”还不?等他?跪下叩首,萧竞权便道?:“我朝国威不?是靠在殿上?空等使团等来的,朕是要告诉你们,也是告诉天下人,如今四海安康,和平来之不?易,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大臣忠守朝堂,为朕与百姓呕心沥血,朕固然知?道?礼节,可是不?能因为迎接使团,使你们无故受累,我中原自有我中原的礼节,你们只管入席便是。”如此一来,大臣们也不?敢多言,纷纷入席,萧竞权命人赐上?那鹿茸乌参汤,众臣饮过,果然觉得神清气朗,一扫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