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内人影攒动,众人一见着楚归荑,神情都变得如秋日晨间的浮雾一般,凝滞!
似乎风雨欲来,不禁让人提上一口气,久久不得平息。
“好好呆着别动。”
楚归荑的声音无波无澜,并未淡缓声音,却反倒是让在场之人听来,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心安,似乎也靠着这句话在心中劝慰自己道,只要自己好好听话不要乱动,便不会有祸事。
彼时,已是夜半子时,困乏疲累之际,花楼内落针可闻。
楚归荑一身欧碧色长衣立于其间,因此色为绿牡丹之色,价远胜于牡丹花王“姚黄”,此色加身,是以草木萌动之起色,衬得楚归荑隐约透露出的几分贵气。
她行至舞台处,抬眸扫视了一圈大厅内的人,而道:
“此处窝藏窃贼,‘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
年轻些的小公子还未听完,已然变了面皮,蹙紧了眉,瞋目结舌起来,侯她说完,一个个已是身子发颤,惊慌失色,脸上更是形容枯槁,一点血色也无。
虽是在乐园暖阁,但毕竟料峭时节,一个个的额际却仍有点点汗水沁出,无法自抑。
年纪稍长些的帝都人精,却有人站出来发问,道: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国法岂有此律?!”
楚归荑扬眉,自然欲与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但目的还未答到,又岂可先沉不住气大乱阵脚?
本就闻到了玉面娇郎的味道,现下再多等一会儿,周旋片刻、隐忍一些,何尝不可?
她便一脸不徐不急的模样,冷然道:
“自然是没有~”
在权贵之地浸润多年的人精们这才更为有了底气,指着楚归荑,意态闲闲地议论起来。
而后见一人从中又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并不与楚归荑对骂,而是蓦然转身对着众人,“好一个楚少傅啊,叶尚书所谓公义王法,原来都只是任凭她开口而立~!”
言罢,自是迎来一阵窃窃私语。
人气撑腰下,那人更是找来同伴唱和,似乎凭此就可扬名立万了一般。
她本知有许多人出言不逊以求得自重,这些人风言风语不多理会便是。
但楚归荑脸色终究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波动,这些个泡在酒肉声色里的人啊,何时没有享受过法之初立所带给他们的好处?
百姓虽暂且得不到绝对公义,但为官署运营营造了良好的社会秩序。
这些短期受益之人忘恩负义,不由得使楚归荑脸色一变。
室内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楚归荑也没有对应的言语出口。
正当众人以为楚归荑无计可施之时,她眸中漾出冰凉的光泽,仿佛冬日里的清冷素雪一般,语气却是娇柔,其下压着无可比拟的杀意——
“帝都乃首善之地,自不可动武,小女子话至一半被大人打断,语未完全被大人定罪,大人倒是好一个乱扯国法~”
说完,那二人原本高扬着的头颅徐缓垂下,环顾四周,想找个机会体面地将自己隐藏到人群中。
可谁又容得下这二人进来呢?
观此,楚归荑眼底有雪亮的恨意涌动,声音沉肃如冰雪飞舞,犹自凝了一丝漂泊无依的凄凉之感,“小女子初来为官,本是女子已然不易,况且年幼,这官字两张口,小女子用得不老练,也没二位说得管用。”
其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自己原就是离秣陵而来,帝都并无亲信,与周遭官署无过多勾连,这才被二人凭着两张利嘴定罪,丝毫不顾自己女子入仕何等不易。
一番话徐徐道来,在场同为女子的花娘自是能够体会着其中无尽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