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送了你,其馀的学生知道了,我就要订制四十五只了。”我解释着。
我的心中暗暗吃惊,有一、两分明白,我怜惜的看着他,有点受宠若惊,我再也想不到他喜欢的是我,而且喜欢了那么久,震惊之中,我有点慌乱。
我说:“家明,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到了一个新地方,一下子就把我们都忘了。”
他笑一笑,看着我。
“为什么是我?”我忽然问他。
“再简单没有了,”他惊奇的看我,“你不明白吗?你年青、你漂亮、你成熟、你同情、你了解,你永远微笑——”
“那只是表面。”我有点哽咽。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低声的说。
“足够了?”我问:“你一点也不知道我!你在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我下个月就要走了。”他说:“我会写信给你,现在我想抱一抱你。”
我摇摇头,“如果你要给我一个好印象,我们最好别提男女间的事。”我看着他,“我不喜欢。”
“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他站起来,“我走了。”
“谢谢你一直对慧中好,”我说。
“你叫我做的事,我都会做到的。”他说。
“家明——”我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我以为你一直是知道的。”他说:“我走了。”
我褪下戒指,“你还要吗?”我递给他。
他接过,“戒指还是暖的。”他套在尾指上。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幸亏不知道。”我说:“但是我很感激你。”我看着他漂亮的脸。
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渐渐扼着我,像是要把我扼死,我没有推开他,我看着他。
“我要走了。”他放下手。
“祝你考试成功,祝你在外国生活愉快。”我的声音也低下来。
“谢谢你,你真是好老师。”他说。
“家明。”我叹气,“好好用心考试,还有慧中,记得她是你的同学。”
“我明白了,你要我忘记你吗?”他傻气的问。
“并不。”我说:“如果你可以忘记,便忘记,要记得的话,便记得。不要特别为我做什么,我只是你的老师,记住。”
他走了,不是不带着怒意的。而我竟一直不知道。
竟是我。临走我收拾行李,在数大衣,两个阿嫂每人一件,妈妈一件,自己若干件,又买了很多帽子。东西都堆在床上,房间一旦收拾空了,有种茫然的感觉。房间要塞满东西,柜上要有衣箱,架上要有书本.墙上要有招贴,乱七八糟,还得放几只空杯子——喝过的,但是没有空洗。此刻都没有了。
我坐在一张藤椅子里,点着烟,慢慢的吸着。人来了,人去了。几年功夫如转眼一般,怎么说呢。我沉默的吸看烟。
有点冷,我穿了毛衣。飞机票订在明天,明天可以到伦敦了。真是静,窗外树叶“沙沙”的响着,不断的摇下来,摇下来。
我微笑,我倒是很享受的,这样的下午。没有来瞎聊天的人,没有功课了,没有忙的事了。文凭稳稳妥妥的锁在箱子里。我要回家了。
有人在敲玻璃窗。
我转过头,“谁?”我问。
那个男孩子在窗外微笑,我看清楚,放下烟,“嘉利?”我问:“是嘉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