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谢长安!”两人趴在地上给李长安磕了个头,互相搀扶着连夜离开了山洞。
李黑牛目送着两人离开山洞,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长安,他们会不会……”
“不会。因为我连姚恂也敢杀。”李长安轻声回道。
畏惧权势的人,能被权势胁迫一次,就能被权势胁迫第二次。无一例外。
“长安,这几人的尸首如何处置?”六叔亦上前问道。
“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送去张家。”
“然后杀了张启,给我爹和我娘报仇!”李玄武兴奋地补充。
“不,不杀他,还不是时候。”李长安平静摇头。
“为什么?”李玄武不满地皱眉,“长安哥,你怕?”
李长安含笑擦去李玄武眉毛上沾到的血迹,轻声道:“玄武,我们不怕杀人不代表我们嗜杀成性。即便以后要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也要有勇有谋。杀了张启有什么用?张家,不仅仅是张启。杀了他,张家换一个家主,仍然是晋阳第一世族。所以,我现在不杀张启。留着他,并非原谅他。而是我要让他亲眼看到,我们三兄弟如何将他张氏一族连根拔起!”
“嗯!”李黑牛与李玄武用力点头,瞬间信服了李长安的决定。
那厢边,李野也迅速斩下了三人的头颅用包袱裹好。“人头我去送。长安,你该回去了,别让你爷爷担心。”
“劳烦野叔。此间事了,野叔,我们在太原老家汇合。”李长安点头道。
今日已是三月初二,四日后便是清明,李长安作为李家子孙是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太原老家祭祖的。
六叔却忽然拧眉道:“长安,张启不比那两人,万一他要报官……”
“如果是报官,伯父必定要查清楚整个案子。届时,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等杀人非但无罪,说不定还会受到朝廷表彰。但张家又当如何收场?可若是他不报官……”李长安话说半截,猛然放声大笑。
无论李承宗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除非他想当个如姚恂那般泥胎木塑的县令,否则这晋阳城中张家与李家只能留一个!
张家在晋阳向来跋扈惯了,今日被送了三个人头竟然哑忍了,这就说明这一局张启是彻底认怂了。张启认怂,势必会动摇晋阳其他小世族继续追随张氏的决心。而他若当真以为凭这次认怂就能与李家化干戈为玉帛,那也实在是可笑之至。两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就譬如两军相争,谁怕,谁就要死!
李野不懂李长安为何突然发笑。但时间紧迫,李野也委实不是什么好奇心极重之人,是以也不曾凑趣追问“长安何故发笑?”,便背上包裹策马而去。
三月初五,清明时节雨纷纷。
李家上下于前日赶回了太原老家,住宿两晚休息调整之后,今日天色微明时便已早早起身。
然而,看着已然换上麻衣的一家人,李雍却始终面色阴沉。众人沉默地用过早膳,只见李雍在位置上枯坐了一瞬,即刻起身道:“出发罢。”
“阿爹……”
“走!”
李承宗求情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李雍便已断然下令。
望着李雍远去的背影,李承宗一咬牙一跺脚,急忙带着妻小跟上。
然而,一行人这才刚走出大门,不远处就遥遥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管家李延龄赶忙小跑上前搭棚张望,很快,他便欣喜叫道:“二郎回来了!明公,二郎回来啦!”
不过数息的工夫,李长安已然勒马停在众人的身前。见到李雍,他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爷爷,长安回来了。”
低头望着风尘仆仆的李长安,李雍沉默许久才无奈一叹:“去换衣裳罢!”
李家的祖坟立在了悬瓮山上,根据《山海经》的记载,悬瓮山乃是晋水之源,其上多玉,其下多铜,可说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周成王姬诵的胞弟姬虞的后人亦在这悬瓮山上立了祠宇,便是后世地球位面的4A级旅游景区晋祠。
可以说,当年若非李长安的曾爷爷李铁发迹,李家的祖坟是无论如何都立不到悬瓮山上。但李铁一介武夫,全然不知唐叔虞的牛逼之处,又兼如今的晋祠远没有后世地球位面的规模,是以,这李家的先祖竟堂而皇之地与唐叔虞当了不远不近的邻居。
——就特么无知者无畏吧!……哦,也可见曾爷爷您当年的炙手可热,能够把祖坟立在诸侯的隔壁,真心牛逼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