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蘅也突然找回了呼吸,他捂住胸口,终于感觉到了缺氧的难受劲儿,埋下头吃力地喘气。盛梧清轻抚他的后背,面上冷静无比,实则心如擂鼓:“喘不上气?你哪儿不舒服?”说着,他准备把陆云蘅位置上带离:“不舒服就请假,我们去医……”陆云蘅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盛梧清的腰被他搂着带去,下一秒小腹上就磕上来一个脑门,盛梧清被他来了这么一出,整个人都是懵的。正巧鄂子墨来拿陆云蘅要交的作业,走过来就撞见这么一副场景,那是走也不行,不走好像也不行。盛梧清僵在半空的手顿着,和鄂子墨大眼瞪小眼一阵,谁也没先开口说话。片刻,盛梧清放松下来,左手考量后搭在了陆云蘅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揉乎着,另一只手在陆云蘅的桌子上翻找出了鄂子墨要拿的那三张试卷,递给了他。鄂子墨郑重地接过,一双黑色眼珠看看陆云蘅的背,又看看盛梧清的脸,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腔。直到殷采萱上完厕所回来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哎?咋回事堵在这——陆哥怎么了?”盛梧清的手还没从陆云蘅脑袋上拿开,见殷采萱一副撞了鬼的模样,盛梧清维持着这个动作,强行镇定地说:“……着凉了,头疼,给他揉揉。”殷采萱双目之间发出诧异的信号。她显然不信,谁家好兄弟头疼一下就这样楼抱着别人的腰,把脸埋在好兄弟的肚子上?眼见着殷采萱的眼神逐渐变味,没等她说出什么僭越他和陆云蘅朋友的关系的话,盛梧清就已经道:“好吧,实际上是他做噩梦了,我哄哄。身为同桌,安慰同桌在我的义务范围内。”鬼的义务范围内。鄂子墨脸上微笑着,心里麻卖批。殷采萱的嘴角抽了抽,变味的想法也随着盛梧清玩笑话般的语气烟消云散:“……这样……吗……好。是我不懂你们了……”盛梧清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殷采萱谨慎地瞥了眼鄂子墨,试图从旁人眼中挖掘到什么捡漏的信息,但鄂子墨神色没有一丝破绽,只一本正经地对殷采萱点点头,示意盛梧清说得没错。然后扯了个话题,带着殷采萱离开了他们的位置。听着旁边的人叽叽喳喳,突如其来觉得难堪而没敢有任何反应只能装死的陆云蘅憋了半晌,终于有了空隙抽嗒两下。盛梧清松了劲儿,坐下,陆云蘅也松开了他,扑通一下重新趴在了桌子上。重获新生,一时谁也没说话。少顷,盛梧清看着他开了口:“……真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吗?刚才我看你喘不上气。”陆云蘅闷着摇头。“那你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陆云蘅还是摇头。盛梧清回想起刚才陆云蘅惊醒后双眼通红的样子,想不通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是梦到糖球和他之前捡到的小猫那样死掉了?还梦到小时候带大他的奶奶了?还是梦到……梦到什么了呢?“陆云蘅,我觉得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盛梧清轻声问:“……是压力太大吗。”陆云蘅埋在臂弯间的呼吸滞了滞,对于盛梧清和盛楠同一脑回路的情况无话可说,还是摇头。盛梧清看着陆云蘅只露出来一个脖颈给他,不止一次感觉面前的人看起来挺好相处但实际上这个人内心的隔阂很深,想要穿透进去看清他、拿到通行许可证,是个很难的问题。他现在被拒之门外。不止现在。“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如果你的压力真的很大,告诉我,我不介意开导一下你。”陆云蘅的声音也闷闷的,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听起来就是哭过后的声音:“……不用。”盛梧清垂眸,也不强求:“……好。”片刻,陆云蘅突然转头趴着了,面朝向他,正好撞见盛梧清的视线。盛梧清眨了下眼,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和慌乱感,仿佛他这样盯着陆云蘅是很正常的,脸上的微微惆怅和担心也是正常的。就是这种样子。陆云蘅想。就是这种样子,让他总有一种错觉,让他感觉盛梧清很在乎他。盛梧清问:“怎么了。”陆云蘅的眼睛一片湿漉漉,殷红成一双鲜艳的桃花,噙着泪看人,不说话,莫名让盛梧清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从而也跟着心揪得紧:“……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了?”陆云蘅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淡漠的神情哑声说:“……梦到小时候了,被人欺负,又要挨打,还要挨骂……那些人说我,是个杂种……是,妹妹,”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把放在嘴角边的拇指往嘴里塞,不安地啃着他的指甲,平淡的眼神也一直飘忽,“……应该做一个女孩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