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夏锦华还真是有些冷的,那石崖之下有石头挡风,还是火堆,但是在那外面,冷风直吹,浑身打颤,阎罗将衣服给了她之后,她也不拒绝,便直接披上了。
阎罗见她一个女子来守夜,也着实是可怜,还是道:“你还是进去吧,我来守。”
“不用了,舅舅你也累了,下半夜我来守吧。”
夏锦华的坚持阎罗似乎也懂几分,便也不推辞了,转身,进了石崖之下,靠在火堆前,开始休息。
阎璃却还是睡不着,起身,看着那默默守在夜色之下的人,看见她虽然披着衣裳,但那娇弱的身躯却分明在冷风之中色色发抖,内心里煎熬不已,最终,她挣扎着起身,阎罗立马醒来,阎璃摇头,便也艰难地挪了出去了。
脚上的伤口孩还在隐隐作痛,阎璃咬着牙,坐到了夏锦华的身边去。
“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夏锦华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将衣裳裹紧了。
阎璃知晓她对自己的排斥,温声道:“锦华,不必紧张,我现在不过一个伤残之人,行不得凶。”
夏锦华不语,但内心腹诽——要是没残,您老就要行凶了?
阎璃忽然笑道:“况且,锦华手段如此高超,乃是女中豪杰,就算我想行凶,也没那个胆量!”
这话倒是中肯,夏锦华也傲然地一抬下巴。
若是没有那身份护着,这狗皇帝若是想动自己,夏锦华分分钟就能将他给弄趴下!
见夏锦华那紧绷的神情有了一丝愉悦,阎璃也乐了,不禁笑了一声,露出了洁白的龙齿。
这位年轻的帝王似乎很少能笑得如此愉悦,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他第一次看见夏锦华在自己面前,还能露出如此愉悦的神情来。
这种神情,似乎是只有在司空绝的面前才会有!
阎璃看着那星空,见几点繁星闪烁着,月亮隐在一幕轻纱般的轻云后面,如此静谧,远离尘世的喧嚣,隔绝天外,美得令人心醉。
那星空,也看得夏锦华醉了。
只是星空如此美好,人心如此辛酸。
两人同赏一片星空,心却似乎永远不可能走到一处去。
阎璃看着那星空,似乎便想起了曾经,忽然问道:“锦华,你可还记得你十几年前,你正当年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话?”夏锦华问道,她接受了原身的全盘记忆,但也记不起那事情了。
阎璃看着她,见那双美丽的眼睛眨着,眼中的倔强和要强都暂时的消失了,只剩下一层点缀了星光的天真和灿漫,使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问我,‘太子,我可以叫你舅舅吗’?”阎璃笑着,回想起当年那年幼夏锦华的容貌来,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夏锦华努力地回想着当年的情景。
似乎还真是有这么一出,上元佳节,宫中举行大宴,夏锦华随着父母入宫赴宴,迈着稚嫩歪扭的步子到处跑动着,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她当时正得宠无比,父亲高升,外祖母一家正是得势,掌握了苍洱国一半的兵权,宫人见她莫不是谄媚了得。
那个时候,阎璃还不是皇上,他是先皇长子,还是皇后所出,已经被封为太子。
夏锦华第一次看见他,他们说那是‘太子’,也是她的舅舅。
太子是什么,夏锦华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她的舅舅。
那个时候还小,夏锦华还不懂那宫中的所谓三六九等,只知道,那个人看起来很是亲切。
当然,亲切只是他的外表,阎璃自小懂得如此经营自己的外表,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在一众朝臣面前,表现鹤立鸡群,为人和蔼,却又不失皇家威严,俨然一个仁君。
所有人都是这么看的,阎璃也这么认为。
所以,他一贯便将自己打造温润谦逊亲切的模样,从记事开始。
阎璃回想着当年的情形,“记得当时,你才大概这么高,”他伸手比划着当年那个夏锦华的模样,“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梳了小辫儿,吃着糖,你便那般站在我面前。”
那个时候,阎璃已经知晓她就是安定侯的女儿,宜阳公主最为宠爱的外孙女。
回想起这个时候,阎璃也觉得神经放松了许久,就连那夜风都不似方才的刮骨了:“我对你道,‘可以’,你便一直唤我舅舅——”
夏锦华也不禁回想起了那个时候,她和原身的记忆完全地重合了,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代原先的夏锦华,只是多了一段记忆而已,这个夏锦华的感情,分明还在影响着她,她的爱,她的恨,她都能感受得到,但分明,她又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时代的夏锦华,个性分明,敢爱敢恨,有些不受这个时代拘束的思想。
说到那小时候的宫廷宴会,夏锦华便不禁想起了当年初见司空绝的那一场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