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道的话让几个人颇为惊讶,他说道:“我与金先生相识时,是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对考古工作可真是一窍不通,那年我领着田县考古队的一伙年轻人,凭着一股热情,对田县诛龙台汉墓进行考古发掘,当时我们认为考古就是挖墓,于是将那座古墓的封土进行了清理,要来个大揭顶。工程刚进行到一半时,金教授来了,大发雷霆,跟着他的老师、同学都说,从来没有见过温和的金教授会发这么大火的。发过火后,金教授暂时叫停了发掘,开始为我们这群盲干的家伙上课,从最基础的常识讲起,手把手地教会我们一些考古知识,要知道,那时候识几个字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那个队伍里就我上过初小的,老魏读过几天私塾,其他几个则是半文盲,难啊。后来和金先生相处久了,才知道他的身世,嘿。”孙有道感叹道,慢慢地说起金先生的酸楚的往事。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金三林先生是田县留镇人,本姓留,叫留三林,留家在当时的田县可是大户,留三林的爷爷中过光绪年间的进士,也是田县最后一名进士,还放任过江西某县知县,家产庞大,整个留镇街在当时有他家一大半产业,留三林他爹叫留长生,也就是田县一高的创始人之一,是田县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引领者,更是实践者,任田县一高校董会董事多年,全部心血倾注到了田县一高的教育上。可他的三个儿子却出了事,具体来讲是老二,当时田家产业由田大林在家守住,田三林酷爱读书,是老爷子着力培养的,而这个留二林,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踢死蛤蟆踩死猴的家伙,整天枪棒不离手,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打鬼子的时候居然拉起了队伍,还联手丰县土匪头子刘二杆子,当起了国民党田丰专区游击支队司令,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暗地里与日本鬼子勾结,迫害抗日组织,杀戮抗日志士,残害一方百姓,欺男霸女,罪恶无数。抗战胜利时,他又摇身一变,成了田县县长兼田县民团团长,那架式,就是亲爹亲娘也奈何他不得,这个坏东西,还回家抢了老大的管理权,在留镇建起了更大的宅院,放言自己比他那个死去的知县爷爷要强多少多少倍,气得留长生吐血,也拿他没办法。这个家伙又在这留镇大宅院里建了个选美房,十里八乡的女孩子,快到出嫁年龄时,必须先到他的选美房里,让他先验身尝鲜。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幸亏来了共产党的部队,在当地老百姓的帮助下,一举歼灭了这伙匪徒,嘿,可惜啊,那个年代,连留长生一家也都给镇压了,只有这个留三林,当时在井县他姨家游山玩水呢,逃过了这一劫。可又不敢回家,只好改了他姨父家的姓,叫金三林了。孙有道讲这事,这几个人都知道,《田县志》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只是没有人把二者跟联系起来罢了,几个人唏嘘了一番,田之鱼不解地问道:“那,这跟她刘雪飞有啥关系啊,我可是听说,金先生终身未娶的。”“是啊。”孙有道感叹道:“或许是家庭的事伤了他的心,也或许是他的出身,在那个年代,就是他姨家,也同样是大地主啊,而且他姨夫也是有劣迹的,听说和留二林有染,解放初期也是被镇压了的,嘿。”孙有道长长地叹息着。几个人不再言语了。有关刘雪飞身世问题的探讨似乎断了线,田之鱼有些不舍,停了好大一会,又问道:“你们刚才说那位刘道文,他和金三林有啥关系没?”田之鱼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出于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刘道文?他家应该是井县桃花峪镇的,对了,我审过他,应该是,因为这个名字好听,不过这个刘老师一直是在田县一高教学的,好像也是田县一高毕业的,要说交际,也只可能是同学交际了,不应该是亲戚关系的,如果是亲戚关系,当年可是上查三代、下查三代的。嘿,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想他了。”高志远痛苦地摇了摇头。“韩无知对着她发呆,那,韩无知自然有他发呆的原因,或许他知道什么秘密也未可知,哎呀,之鱼,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被你给忽悠了,我们问你发掘出土了啥文物呢,你倒好,把我们几个给引到人家一个姑娘家的身世上来了。”孙有道似乎看透了田之鱼的心思,笑道:“小田,这事啊,和咱考古发掘一样,最好保留几分神秘感啊,你说,到底挖出来啥好东西了。”“保密。”田之鱼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贾直仕家石头墙旁边竖放着的一辆旧架子车,孙有道笑了。喜欢又是一年三月三()又是一年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