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子弹击穿铁皮房薄薄的墙体,爆发力让整个倾斜的房顶都随之震了又震,但最终没能彻底打穿到另一侧。傅闻安动作迅速,他将后备箱内的箱子开锁,防弹箱体内装载二十几架巡查无人机。随着通讯器的指令发送,无人机如出巢的蜜蜂般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运作灯亮起,隐藏在装载匣中的摄像头不断转动。一条条信息数据通过网络传导到终端,体积最小化的无人机沿着无规则轨道飞行,忠诚地记录着眼下发生的一切。一架无人机飞向不远处的废墟上空,嗡鸣着转动的飞行翼如同螺旋桨,探视眼拍下照片,在微缩镜头转向另一侧时,一颗子弹骤然出现,裹挟着劲啸长风,精准击中飞行中的无人机。被碾成碎片的机器残骸在空中爆出火花,失去动力装置的机翼躯壳直线下坠,螺丝、零件散落满地,哐当撞击在地面倒下的电线杆上。这只是个开始。干脆利落的枪声并不密集,它谨慎地选择目标,每次出现都会有一架无人机坠落。可怕的稳定性给人灭顶的压力,精密得像一台只知扣动扳机的机器,剥离感情、只剩程序。高精度射击对狙击手的身心将造成无与伦比的压力,令人瞠目结舌的技巧背后是怪物般的天赋与日积月累的锻造,目前为止,傅闻安只见过一个人如这般夸张。一道曾坐在机翼上眺望远方的身影跃入他的脑海。男人脸色阴沉,没由来的不悦令他摸上腰间的枪。傅闻安环视四周,五十米外一个摇摇欲坠的吊机下停放着一辆被弃的油车,未开采完毕的矿坑中埋了厚厚一层因先前爆炸带起的浮土。他枪口一指,子弹出膛,火花一瞬,油车顷刻爆炸。翻滚的气浪将地面的砂石轰然掀飞,油车只剩见底原油,却也足以被点燃。岩浆般喷薄恐怖爆炸力将吊机的支撑柱炸断,高大的钢筋铁骨从天坠落,笔直的阴影从遍布疮痍的大地上划过,随着巨大撞击声,数以万计的细小颗粒冲天而起,轰鸣声几乎将耳膜震破。碎石飞溅,尘土如波涛般从中心向外扩散,阴冷的天空霎时如沙尘暴过境,环山内被黑黄色的碎屑笼罩。傅闻安抬手挡住脸,在灰蒙视野内寻找无人机。恼人的枪声再未响起,遮天蔽日的灰尘将整片区域隐藏,被狂风掀翻的无人机在空中挣扎着转圈,像用尽全力辨认东南西北的醉汉,良好的平衡再制动技术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优势,除了三四架运气不好被重块彻底砸报废以外,其余无人机都运转良好。自动检测到环境异常,无人机装载镜头下的红外探测装置打开,危险成分分析启动,影像变为纯粹的色彩世界。单调色块散落分布在不同区域,每一处都代表着溢出危险元素的矿石群。傅闻安正要低头检查通讯器上信息的收录情况,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更为强大的嗡鸣声,由远处山坡逐渐靠近,如同作战机在天空中央悬停。隔着弥天灰烬,傅闻安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却本能地感到不妙。像是回应他的预感,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通讯器控制界面上的十余架无人机同时弹出红色警告条。【监测到网络干扰,正在重新连接……】傅闻安的眉峰微蹙,眼底压抑的怒火令他看起来严肃可怖,他下意识摸枪,理智却在下一秒反超行动。没有远程狙击手的辅助,仅凭手枪与步枪很难精准击落飞行在空中的信号干扰器,更何况傅闻安不是狙击手,没有能力做到。他思虑着,思维运转的速度甚至只是零点几秒,电光石火间,越野车发动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专注。傅闻安脸色一变,猛地向身侧空无一人的载货矿车狂奔而去。引擎的呼啸如雷鸣山间咆哮的巨兽,从山坡俯冲而下的巨大惯性让车体仿若陨星,轮胎摩擦尖锐砂石,颠簸时向天腾空跃起,又重重落地,凶悍地冲入山下尘霾之间。高达上百公里时速的越野车已然成为无法停止的炮弹,轮轴撞击地面,车胎泛起刺鼻的胶皮味,两道惨白光束穿透灰烬,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执念,从远处直指傅闻安。刺目炫光扫过虹膜,残留一道道深刻锐利的残影,傅闻安拧动车钥匙,骤然大开的远光灯与扑向他的越野车无声对撞。暗黄的天空下,颗粒状的气雾被车体带起的狂风吹得四散,光微微透过一点,凝聚在越野车驾驶座的男人身上。那人穿着连帽斗篷,制式典型,傅闻安不止一次在边境报纸上见过——一群自称“殉道者”的、妄图颠覆安斯图尔的混乱分子都曾穿着那套镌刻鲜血与虚妄信仰的连帽斗篷游行。他们砸烂店铺、点燃报行、屠杀群众,用暴力为自己寻求证明,以最极端的方式向执政者表达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