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公主,您带回来的那个人……&rdo;秋蝉伺候着沈语琴出浴,待到公主的衣衫整理好了,这才开口。
&ldo;他?先搁着,本宫暂时无暇理会。&rdo;沈语琴匆匆沐浴,为的就是能尽快见到姐姐。若不是宫女的提醒,她还真的是忘了陆诚颜这么个人。
&ldo;可奴婢们见他,有些异于常人,还不时口出狂言。&rdo;秋蝉自幼跟在沈语琴身边,自然是明白公主的吩咐,但回想刚才那人的种种表现,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
&ldo;不碍事,他不成气候,你们管吃管喝,管住他的腿便可。&rdo;沈语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不以为意。
&ldo;对了,你将他的话语记录下来,待本宫回来再看。&rdo;沈语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吩咐,或许是秋蝉说了那人口出狂言,一时惹起了自己兴趣吧。
&ldo;那,若是他想要逃走的话……&rdo;秋蝉不敢大意,刚才寥寥数语,陆诚颜就几番流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她不得不多加几个心眼。
&ldo;想要走?&rdo;
沈语琴的眼眸一紧,&ldo;那就打断他的腿,再抓回来。&rdo;
&ldo;是。&rdo;
秋蝉望着千城公主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这位公主自幼玩性大些,可多是些恶作剧,甚少责罚下属与宫女,可对着□□的那个人,竟然下了这番狠心,想必是个仇人。秋蝉心下了然,自然不会给陆诚颜好脸色看。
脚步匆匆,幸好长公主的烛火还未熄灭,沈语琴命人通传,却等不及回应,便跟了进去。
&ldo;皇姐!&rdo;
&ldo;千城?&rdo;沈暮歌从一片奏折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妹妹,有一丝意外,更多的是喜悦。
&ldo;不是才回来么,怎么不好好休息?&rdo;沈暮歌放下朱批,抬手示意皇妹上前。
刚才已经听人禀报,千城公主已经回宫,没想到不到半刻功夫,她就来了。原本她还以为,她们姐妹要明日才会相见的。
&ldo;听闻皇姐要和亲的消息,妹妹怎敢耽搁片刻?皇姐,你是为何?&rdo;沈语琴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想要皇姐给她答案。
&ldo;且慢,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一时间,我也不知如何解释。&rdo;沈暮歌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不相干之事,与沈语琴满脸焦色形成鲜明对比。
第11章浮生公公
叶缥遥第一次踏进宫墙时,便由不得微微抬眼,她想要看一眼,这四周的墙究竟有多高,能够将沈暮歌那个女人困得那么深,她还想伸手去摸一摸这宫墙,看看到底有多硬,才将沈暮歌的心脏,磨砺得如此冷硬。
还不待她做出过多反应,走在她前面的领路公公就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呵斥:&ldo;浮生,你磨蹭些什么呢?今日可是你入习院的首日,可别给弄砸了。&rdo;说着又有些无奈地回身想要去拉扯一把,好让浮生的脚步加快些。
才一晃神的功夫,叶缥遥就被这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打断,眼前飘来一阵微风,隐隐夹杂了些不洁的气息,让她本能地侧身避过。若是她不愿意,没人能够靠近她一步。眼下自己刚踏入皇宫,自然不能太过张扬,可是也由不得这些无名小太监们随意欺负了去。
&ldo;啧。&rdo;见手里落了空,领路的太监有些不悦,转过身又回到了前面的位置,嘴里还不忘啐了一句:&ldo;个小杂碎,还得意了呢。&rdo;
的确,在这宫城里,有着不用明言的鄙视链。皇家是整个宫城里,也是全天下,最有权势也是最高贵的所在,沈氏皇族是所有人俯首的统治者。而那些后宫妃嫔们又因着自己在宫中得宠的程度,以及宫外娘家势力大小而占据了下一个环节。再到常在宫里走动的禁军统领,负责后宫安康的御医,再到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形成了完整而又复杂的连环套。即便同为最低等的太监,这有了几年资历的,也自然瞧不起刚来不久的。
叶缥遥就这样一步一步踏入了沈家的皇宫,一步一步走向深宫,她知道,路的尽头,是她与沈暮歌的重逢。
&ldo;徐公公,这是新来的。&rdo;领路的太监进了习院,也变得恭恭敬敬,见了徐成,更是将腰弯了个彻底。
&ldo;浮生,快来见过徐公公。&rdo;见身后的小奴才似乎一直未曾开窍,心里暗暗无奈,只得出言提醒。
叶缥遥自是知道,自己将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时日,等到完全熟知了宫里的规矩,才会被分派去伺候主子。而徐成生怕出现纰漏,更是亲自来了这里,说是要亲自教导。
徐公公在宫里的年月长得很,之前又是一直在先皇后身边跟着的。虽然先皇后仙逝,可是长公主对他仍是有着几分尊重。其他人眼力不差,自然不敢怠慢。这一回,本用不着徐公公亲自□□,只是听说这浮生今后是要去长公主那边的,许多细节,别的人自然不如徐公公懂得多。
&ldo;少主,您没事吧?&rdo;待到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下叶缥遥和徐成。徐成刚才那威严冷峻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殷切,还带着一丝紧张。
&ldo;到了宫里,就不再有少主了。你以后记得叫我浮生,免得节外生枝。&rdo;叶缥遥虽然刚才被当做小太监,呼来喝去的,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她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徐成了然地点点头,他其实也在琢磨这件事。可是始终觉得由他开口提醒少庄主,无论如何也有些不妥。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叶缥遥主动吩咐了,这下看来,少庄主的确是个能成事的人。
徐成找了个由头,给叶缥遥安排了个单间,虽然不大,但至少与那些小奴才们隔开了,也避免了被发现的麻烦。眼下,四周早已无人,叶缥遥也不再掩饰,直追主题:&ldo;你可知道,长公主为何要和亲?&rdo;
徐成神色微变,似乎没有想到少庄主刚入宫便问起此事,又不太明白为何会对此事如此上心。可少庄主开口问了,自然是重要之事,自己也不好敷衍。只得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逐一告知。
&ldo;你是说,是她自己决定答应和亲的?&rdo;叶缥遥听完徐成的叙述,有些犹疑,似乎这与她之前的猜想有很大出入。仿佛不太确定,她又追问道:&ldo;没有其他人,逼她?&rdo;
徐成默默点头,虽然他在宫中多番游走,旁敲侧击,但的确只得到了这个答案。虽然他也无法理解为何长公主会在这个时点,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出嫁,但他更不能理解的是,眼前的少庄主为何满身杀气。
打发走了徐成,叶缥遥一把扯下头上的小太监帽子,在小屋子来回踱着,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设想过无数过情况,她将沈暮歌所处的环境推敲了许多回。也因着她的长公主身份,为她找了许多理由和借口。或许,她这么着急进宫,就是想解开这焦灼的局面,好让她的和亲之旅不了了之。怎能想到,她假想中的那些艰难险恶,全都不存在。
她,沈暮歌,竟是自愿将自己嫁到边塞之外的辽族。
&ldo;你这个死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rdo;叶缥遥咬牙切齿地狠狠发问,却也只能将这番愤怒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