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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罗飞诚恳地赞美道:&ldo;你爸爸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rdo;

涂小猫翻起眼皮,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罗飞:&ldo;你说我爸爸了不起?&rdo;

&ldo;是的。&rdo;罗飞的态度非常明确,&ldo;他那么宽厚善良,虽然遭受到很多不公平的对待,但他从未心生怨恨。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是我见到的最了不起的人。&rdo;

涂小猫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动容道:&ldo;谢谢你。你是一个警官,而我爸爸只是个卡车司机。而且他长得那么丑……没想到你能给他这么高的评价。&rdo;

罗飞认真地说道:&ldo;一个人真正的价值在于他的精神世界,而不是他的社会地位,更不是他的外貌。&rdo;

&ldo;如果我爸爸能听到这话,他该有多高兴。&rdo;涂小猫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他随即又摇头道,&ldo;可惜绝大多数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在很多人眼中,我爸爸只是一个卑微的怪物。他的价值从未得到认可,从来没人尊重过他,甚至没有人会在意他,除非他们想要嘲笑他的丑陋……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还不如一条死狗。&rdo;

罗飞喟然一叹。人不如狗,这正是导致涂连生自杀的心理根源。

想到涂连生之死,罗飞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的困惑:&ldo;既然你经常和你爸爸进行精神沟通,那在他自杀之前难道没有察觉吗?&rdo;

涂小猫酸涩一笑:&ldo;我当然知道。&rdo;

&ldo;你阻止不了?&rdo;

涂小猫反问罗飞:&ldo;你觉得要怎么阻止?&rdo;

&ldo;当然是用催眠的手法。你本来就是个催眠高手,你爸爸又对你完全信任,应该有希望吧?&rdo;之前罗飞曾和萧席枫讨论过涂连生的心理问题,他知道心穴治疗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便针对另外一个思路试探道,&ldo;比如说做一个你最擅长的一个记忆障碍。&rdo;

涂小猫缓缓摇头道:&ldo;所谓障碍,是要用大东西遮住小东西。你觉得有什么情感能遮挡住那段给死狗下跪的屈辱记忆?&rdo;

罗飞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逻辑,他恍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又听涂小猫低声说道:&ldo;其实我也阻止过的,用的是另外一种方法。&rdo;

&ldo;哦?什么方法呢?&rdo;

涂小猫呢喃说道:&ldo;我利用了他对我的爱……&rdo;

罗飞猜到了什么:&ldo;你让他舍不得离开你?&rdo;

&ldo;是的。我通过催眠的手法,把一种极度依赖的感情灌输给爸爸。虽然他受尽屈辱,痛不欲生,但是一想到我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的,他就不忍心自杀了。&rdo;

&ldo;那后来为什么又……&rdo;

&ldo;后来情况又恶化了。&rdo;涂小猫无奈地苦笑道,&ldo;我用这个方法坚持了将近四个月,但终究治标不治本。爸爸虽然没有自杀,但他的痛苦一点也没有减少,他只是为了我在顽强支撑。这种情绪压抑在他的心里,时间越长,造成的危害就越大。最后爸爸实在是坚持不住了……&rdo;

罗飞猜测道:&ldo;他把你放弃了?&rdo;

&ldo;不。&rdo;涂小猫抬眼看着罗飞,&ldo;他想要带我一起走。&rdo;

涂小猫的目光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刺得罗飞心中阵阵发寒。后者很清楚&ldo;一起走&rdo;的含义,这是一种多么纠结的选择,在残酷的无奈中又夹杂着悲伤的真情。

&ldo;当我发现爸爸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知道再挽留也没什么意义了。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继续增加他的痛苦。所以我解除了对他的催眠。随后爸爸便留下一封遗书,他把我托付给萧叔叔,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世界。&rdo;说到这里涂小猫深深地垂下头,泪水从他凹陷的眼窝中滚落出来。

罗飞深受触动,他又想起了夏梦瑶曾信奉的理论‐‐&ldo;与其在绝望中生存,不如在希望中死去&rdo;。他竟然有点喜欢这句话了,至少对涂连生这样的人来说,死亡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良久之后,涂小猫渐渐止住了悲泣。他把身体尽量坐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毅起来。他似乎想要展示自己小小躯体中的某种力量。

&ldo;我并不是不想和爸爸一起走。对我们来说,死亡原本就是一种解脱。&rdo;他的语调也变了,隐约透着森森的寒意,&ldo;但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事情要做。&rdo;

罗飞嗅出了敏感的气息,他默然一叹:&ldo;你要为爸爸报仇?&rdo;

语意被点破之后,涂小猫反倒平静下来,他淡淡地说道:&ldo;爸爸照顾了我的一生,我也要为他做些什么。&rdo;

&ldo;难道你爸爸会支持你的所作所为吗?&rdo;罗飞提醒对方,&ldo;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rdo;

&ldo;可是我爸爸已经死了。他死得无声无息,半年前伤害他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会为此事负责,也没有人会感到内疚,对他们来说,我爸爸卑微得就像是一只蚂蚁。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生死荣辱?他们以为那只蚂蚁根本没能力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可他们错了,蚂蚁也能改变他们的世界;当蚂蚁愤怒的时候,也能让他们在恐惧中颤抖。这就是我‐‐一只卑微的蚂蚁‐‐要向这个世界发出的呐喊。&rdo;

因为体质极度虚弱,涂小猫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声音在罗飞耳中却产生了振聋发聩般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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