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都这个岁数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可现在不同。
她明明已经调配出可以种植正常作物的土壤了。
她明明已经知道眼前的困局可解了。
只要能把小粉的成分分析出来。
她就能找出改变土质的关键元素。
这不需要发明,这只需要发现。
成品都摆在眼前了,连研究方向都很明确了,她却囿于器材始终不得寸进。
陈教授寝食难安。
“我原先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们的。”
于连长坦言道:“但你看今天,这不是巧了吗?”
“我也不想搞什么道德绑架,我说实话,之前我们刚弄到小粉的时候我就想到这茬了,但我一直没敢细想,就怕有一天我要去做这个选择。”
这倒是真的。
从南市到首都,距离可能比不上从西市到南市,但也得有个千把公里。
他们现在的生活比普通幸存者好过不知道多少倍。
地里种不出食物就要饿死的人又不是他们。
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为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个险。
于连长有些自嘲道:“陈教授心里也清楚,所以她当时都没想告诉我们这件事。”
她只是更加用心地去教自己的小孙女,然后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关于作物病害和种植方面的知识,一点点地写了下来。
同时尽己所能地锻炼身体,偷偷收拾行李,学习各种野外生存知识,甚至还藏了把小手—枪。
她连拜托于连长和唐安照顾她小孙女陈城的信,以及留给他们当抚养费的物资都准备好了。
于连长像个二流子一样蹲在山洞门口,什么仪态都没了,说话时笑得像是要哭:“你说她一小老太太,一天天在那儿背着包走来走去,我还当她是被关烦了呢,结果是想着要把自个儿练成天山童姥。”
这事儿多可笑啊。
一个年逾古稀的,这辈子都没从事过什么体力劳动的普通老太太,在这个时候居然想着要一个人从南市跑去首都。
“我说您老好歹是个国宝级科学家,当初国家还在的时候调了几十号人去专门护着您生怕您出事,这会儿倒好,您也不怕就这么把自己折半道儿上。”
“你知道陈教授说什么吗?”
“她说,我脑子里装的这些东西,有用的时候才是宝贝,你们护着,我也得护着。当它们已经没用了的时候,我就和那没下雨之前,饿死在外头的幸存者们一样。”
于连长摸摸—胸口的口袋,从里头摸出一根草茎叼在嘴里。
陈教授当时被于连长发现的时候有些无奈,说话时还是从前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陈教授说:“对我来说,是死半道儿上,还是窝在这儿耗着,都是一样的。要是真叫我走到首都去了,我才是要好好护着的那个。”
“我老了,怎么着都没事,这回也是我自个儿不甘心,才想跑这一趟。可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日子都过得好好的,为我这点儿荒唐念头跑一趟,折了,那才是不值得。”
陈教授说:“天下民命皆系于我,我若安居于此得不死,则—民死,我何面木生邪。”
于连长听到这话后只有苦笑。
他想反驳的。
即使弄出了可以种植正常作物的土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