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记忆力里的人打磨得愈发美好。
正因美好,所以才遥远。
正因遥远,所以才能在暗淡的记忆里,永远熠熠生辉。
指尖痉挛般地稍稍蜷起,握着帕子的骨节紧了紧。
如此一来,连那点探究的欲望都烟消云散了。
外间与里间之间隔着一道珠帘。
风来,珠帘扬起,落下。
如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泾渭分明般地将二人隔开。
谢璋敏锐得令姜姜心惊。刚刚那一眼就让姜姜有如芒在背之感,紧张地口感舌燥。
门帘放下,这才让她稍稍放松了些。
本来想强迫自己不要注意陆长策和谢璋说了什么。可就算过了这么久,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谢璋牵引。
姜姜只能退而求其次,望着谢璋的手。
是。
他的手。
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谢璋的手瘦如病梅枯枝,宽大的绯色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腕骨微凸,苍白劲瘦。
这双手曾经喂过她蜜饯。
曾经将她从寒冷的池水中捞出。
那时候她刚穿越,正是谢璋刚刚勒令将她放出小黑屋不久,那天半夜谢家几房几乎都来了人。
“九郎,把阿姜给我吧。”谢璋母亲白氏小心翼翼道。
谢璋很平静地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垂下眼帮姜姜理了理散落的鬓发,众人劝他不得,又见姜姜的确在谢璋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只好关上门,叫人带来毯子,终于点上炭盆,随他们去了。
第二天一早。
两人交握的双手以及身上的鲜血早已干涸。
大夫提着药箱,步履匆匆而来给谢璋包扎。
“先把阿姜带回房间里,”谢璋顿了顿,道,“不要守太多人,把窗子打开,炭盆点上。我待会儿就过去陪她。”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三房的当家太太薛氏一口答应下来。
谢璋这才放开了已经熟睡的姜姜,动了动早已发麻没知觉的半边身子。
他不敢耽搁,才敷好伤药,就继续坐在了姜姜床边守着。
而姜姜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那个病骨支离的少年。
他的额头不体面地高高肿起,缠着绷带,漂亮的脸上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印子。
和她一样狼狈,一样格格不入,两个人就像是这座府上的异类。
他说,他叫“谢璋”,她可以叫他“九哥哥”。
——
姜姜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小黑屋,身下枕着的是温暖的床铺,身上盖着的是蓬松的床被。
人们来了又去,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