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肖管事几步上了台阶,喘了两口气,便忙道:“徐掌柜的,我正是为这事来的,往云州去送信的人昨儿回来了,你的信,没能送到,就给带回来了。”
说着从怀里把信拿出来递给徐掌柜。
徐老头一愣,有些不相信,但看信上的落款还是孙子的字迹,这信确实是他送出去的那封,不是回信。
嘴里急切起来:“咋可能没送到?你们派去的人记清地址没有?武宁府乾镇稻花村!就这地址,咋就没送到?”
肖管事道:“就是这地址!没错呀!可送信的人进了村压根就没找到你说的赵家,又照你说的,去了隔壁的马家村,马大安家也没人。”
说着,把身后跟着的人扯出来,指着他道:“喏,这就是去跑你这趟活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就是怕你不信,你自个跟他问问情况吧。”
徐老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后背无端的冒起了冷汗,明明这天还冷着。
忙看向那人,问起情况来。
那人道:“稻花村和马家村都不剩啥人了,整个村里人十家有八家都是空的,我跟村口一户人家打听了赵家,那人也认识,说是早在去年他们一家就逃荒出来了,后头也没再回去!
马大安家的情况我也跟他们村里的一个人打听了,他们家也逃荒出去了。
不止徐掌柜你的信了,同要往那个方向送的好几封信都没送出去,都给带回来了呢!
总之,我一路过去,整个云州下头的那些村子,几乎都是空的,过年那路上都有流民在走呢,听说是知道云州下了雨,还是想着要回家去,家里有地有房子,总比在外头流着好。
不过回去的流民少,那样子,你是没看着,可惨了!
我在乾镇还待了两天的,就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着人,毕竟还是要把信送到人手里才好不是?
可惜一直也没能打听到消息,倒是听人说整个武宁府灾情是最严重的,在当时人都是走完了,那些个大户人家,便是县衙这些,那都是被流匪给嚯嚯了的,更别说那些个地主家了!
就乾镇下头,听说有个姓王的地主,不单粮食都被流匪冲进门去全抢了,一大家子连长工这些也都被弄死了呢!
听人说,那些早早逃荒出去的人还有活路,那后头走的,好些都怕是凶多吉少呢!”
“徐掌柜的!!!”
肖管事眼见着徐老头脸色惨白最后还白眼一翻的往后仰,吓了一跳,赶紧上手给人扶住,一边瞪自家伙计,让他可不要再说了。
里头徐二郎听着动静出来,见自家爷爷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上来接人,“这是咋了!”
肖管事三言两语跟他说明情况,“我估摸着徐掌柜的这就是受了惊吓,承受不住,那什么,你快给扶进去休息吧,我顺路,给你喊一声大夫来,我信庄事情也多,就不多留了,等你爷爷醒了,要是还有啥想问的,随时来就是。”
说罢,将扶着的徐老头脱了手,赶紧拉着伙计离开,下了台阶就忍不住骂伙计道:“让你说情况,你就说说没找到赵家马家的事就是了呗,瞎掰掰那么多干什么?给人吓出好歹你,当心人家找你麻烦!”
那伙计是个实在人,嘟囔:“让我说情况我肯定照实了说呀,要不然待会儿人家非说我偷懒故意不把信送到怎么办?再说了,我这说的都是好的了,我搁那听得那些,更惊心呢!还有吃人的把人家骨头都敲碎了吃的呢!我都没说……”
“行了,你快闭嘴吧!”
两人说着话的走远,被风带得只言片语的吹回来,正好都钻进了迷瞪着的徐老头耳中,登时,整个人直接就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