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傅珩之不知为何忽然转头,遥遥对上了他,讶异地挑了下眉。两道目光在十几米的跨度中交汇,宋西岭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心脏狂跳起来,僵着身子后退了两步。傅珩之看他手足无措,竟当着秦随波的面,收住了询问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宋西岭赶紧转过身,提着陌生行李箱,逃也似地跑了。
邮轮内娱乐设施非常齐全,可惜宋西岭既不喜欢抽烟喝酒吹牛,也不爱蹦迪唱歌和桌游,更懒得社交认识什么新的人,只好无所事事地在甲板上晃荡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上层通知年会将在明晚八点开始,在此之前,所有的员工都可以自由活动。这就意味着,宋西岭将要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度过整整一天。他忽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如果在家里,起码还有游戏机……
“笃笃。”
敲门声。
宋西岭回神,下床打开了门。江蝶穿着一件漂亮的鹅黄色吊带裙站在门口,那明艳的妆容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她一看到他,愣了一下,就咯咯地捂着嘴笑起来:“你怎么出来玩还穿着这件卫衣啊?”
“……”宋西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深蓝色卫衣,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年,质地柔软,颜色耐脏,不薄不厚,在各种季节都能驾驭,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江蝶忽然窜进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就向外走。“走吧,大家都在玩呢,在床上躺着多没意思。负一楼可以看到很多鱼,我请你去喝杯果汁……”
宋西岭懵着被往外拽,走到楼梯口才如梦初醒,想要挣脱她软绵绵的手,没想到江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一点都甩不掉。
他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独属于女孩子的手,只好说:“等等,你先放开我……”
“哼,放开你又要跑回去睡觉了。”
江蝶回过头来冲他吐了吐舌头,当转过头去时,她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宋西岭差点撞到她,正要抬头,就听见江蝶小心翼翼的声音,“傅总。”
宋西岭猛地抬头,果然是傅珩之,他正站面对他们在楼梯口,看样子是正好要进这层。他探究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和身上由上而下地掠过,面无表情。
宋西岭也向他打招呼:“傅总。”
江蝶还拉着他的手腕,甚至因紧张而抓得更紧了。她似乎发现了傅珩之不寻常的目光,礼貌地笑了笑,解释道:“那个,我们打算去负一楼看看。”
傅珩之轻点了下头,同他们擦肩而过,转身进入走廊。
江蝶一言不发,继续牵着他狂奔下楼,走到人群涌动处,终于松开了宋西岭。宋西岭转动了下手腕,心神不宁地朝楼梯的方向望去,刚才走得太急,手机都没带。
“天哪,傅总长得那么帅,但是怎么老凶巴巴的,吓人得要命。我刚才以为他又要发飙了呢。”
江蝶拍着胸口。
有吗?宋西岭回忆了一下觉得还好,傅珩之明明经常在笑的。即使不笑,他的目光也是柔和的,很少带着侵略性居高临下地看人。
江蝶心有余悸,从吧台拿来一杯蓝色的汽水,疑惑地说:“你说傅总去那里干什么?那一层全都是员工卧室,总裁的房间应该在上面吧。他走错了?”
员工卧室?宋西岭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犹豫片刻后,试探地说:“我们走时,关门了吗?”
“啊?”
江蝶睁大了眼睛,“我……我不记得了,应该关了吧?难道傅总还会进你房间?不会吧。”
“没事,应该不会的。如果他过去,应该还会帮我关门。”
宋西岭垂下眼帘,安慰道。可是,他想起了光明正大放在床上的手机,手机中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和记录,其中不乏他心情不好时写的随笔,以及傅珩之的花边新闻和照片,更重要的是,还有他和秦随波的通话记录……
宋西岭心神不宁地和江蝶度过了两个小时。好几次他想提前回去看看,都被江蝶以各种理由撒娇求他留下。直到江蝶困了,他才把人送回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怀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推开了门。只见傅珩之长腿交叠,坐在床边的木制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玩转着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见他进来,他的目光从手中移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宋西岭把门在身后关上,正要向前,瞳孔却在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时骤然一缩,双脚瞬间如同被死死钉在了地上似的,进退不能。
——傅珩之手里的笔,不是别的,正是秦随波之前交给他的那支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