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既然你和裁冰都检查了,那想必不会出错。今天都早点休息吧,明日辰时我们便出发。”元晗引摆摆手,淡淡道。
“是。”钱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回到房中,裁冰和裁月已经将热水备好了。
元晗引沐浴之后,换了身白衫,挥手让裁冰和裁月都退下,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中。
一弯细月上挂在树梢上,元晗引点燃灯盏,来到书架前。
紫檀木的书架已经几乎被搬空了,只留下些许薄薄的灰尘覆在表面。唯独没有收起来的是书柜正中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人玉冠束发,剑眉星目,鼻挺唇薄,长身玉立,身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袖骑装。两三点雪花落于随风微动的长发和随风飘扬的衣摆上。他手挽长弓,当空欲发,眉眼间是挥不去的少年意气。
画中之人正是少年时期的元晗引。作画之人则是现在远在渝州的江欲雪。
这是景阳七年年末,元晗引在冬狩拔得头筹,江欲雪赠予他的画作。那时的江欲雪已在京洛生活了近五年,不再是初入京洛的那个不爱说话总是害羞的小姑娘,而是声名远扬的京城才女,是与他相交甚密的未过门的妻子。
他将猎得的最为光滑漂亮的赤狐皮毛制成大氅送给了江欲雪,江欲雪以画回之。
那或许是他们最好的一年。
可惜,早长莺飞冬已过。已然又是一朝初春,物是人非,元晗引即将离京,江欲雪也早被京洛忘记。
安静地凝望了一会儿,元晗引自嘲般地笑了笑,他将这幅画留在了书房,走了回去。
景阳十三年二月初三,宜出行、出游、祭祀,忌嫁娶、求子。
阳光微熹,春风和煦,京洛城外,洛水河边,杨柳依依。时辰尚早,此地却已有行人三五成群,在长亭短亭下饯行送别。
一队人马趁着天将亮,取道西城门,驶离了京洛。
元晗引坐在马车上,轻轻撩开帘子,带着眼底深深的眷念,最后一次,回望京洛城。
此去经年,千山万水,不知能否再相见。
因有秦岭阻隔,故而元晗引一行人原本计划先乘马车前往荆州,从此处换乘渡船,逆流而上,穿越巫峡,再换回马车,抵达蓉城。
越过巫峡,便是夔州城,这里已属渝州地界。
或许是因为准备充足,加之今春天气极好,少有狂风暴雨天,因此元晗引一行人在两旬后,很顺利地抵达了渝州地界。
抵达夔州之日,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驿站的马车都已被借走,元晗引一行人便决定现在夔州城住上几日,待有马车之后再出发前往渝州府。
夔州,又名白帝城。李太白曾作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但如今,元晗引却是与李太白反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