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卿怕他说起来能把今天的太阳都给叨下去,赶紧说:&ldo;不知道现在那木屋有没有住人,没有的话我住过去,好明早看日出。这边的房先留着,我也不退。&rdo;
两人站在山道上,等来计程车,先去&ldo;山林雅居&rdo;拿行李,然后再去木屋。计程车只能停在主道路边,王振邦说还要沿小径走上七百米。几分钟后到了,是盖在森林空旷处的一栋两层别墅。
王振邦介绍说,这里也是个露营基地,但是要到夏天才会有人上来,现在还太冷了。说完瞥了喻文卿光溜溜的胳膊一眼:&ldo;喻先生,等会还是加件衣服吧。&rdo;
木屋装修非常简单,楼下是客厅餐厅,冰箱里空无一物,楼上两间卧房都是榻榻米上铺了纯白色的被褥,一张靠墙的长桌,两把椅子。
等王振邦走后,喻文卿打开手机地图,一看就皱眉。木屋位置太偏了,离它最近的民宿都有半个小时的步行距离。
天已经昏暗,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披了件薄外套出去,走二十多分钟,远远瞧着那栋楼没有亮起一盏灯,心一下就凉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死心走近看,果然是停业了。铁栏杆上横着一把锁。
他在四周晃一圈,都没看到人烟的迹象。只得原路返回,越走天越黑,越走风越大,吹得心里都冷飕飕的。
饶是天天熬夜加班开夜车,也不曾见识这样无边无际的黑,饶是从来不敬鬼神,心中也有了一丝慌张。哪怕知道沿着下山的路走上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到众人之间去,喻文卿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想法,这片海拔三千米茫茫的群山腹地,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周文菲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在十四岁那个本该欢笑的假期里,被推入无边的黑暗,哪怕知道人间的灯火辉煌,那里有欢笑有温暖,却再也回不去?
有一段路的一边是山崖,不想掉下去成为明天台湾的新闻头条,喻文卿打开手机的指示灯,这点光亮只够朦胧照亮他前方三米的路。
三米再三米,一步又一步,他好像也没在自己的人生里用过这么小的计量单位。
到达小木屋,喻文卿在院子门口静静想了片刻。头顶出现稀疏的明星,四周的层峦山脉沉沉入睡。他已经站在了黑暗森林的中央。
十九岁生日那晚,周文菲仍在街头演出,现如今这个已经超过画画,成为了她主要的收入来源。
一旁穿着黑色飞行衫的瘦削男生,身子斜靠在纤细笔直的路灯杆上,安静地地看她唱歌,等着她演出结束。
半个小时前下了雨,表演一度暂停,再度开唱,行人已被这不大不小的雨冲散了。今天的收入不可能好了,大家一商量,那就早点&ldo;收摊&rdo;吧。
把器材寄放在常去吃的牛肉面店,和几个同伴挥手再见,周文菲才走到男孩身边:&ldo;又辛苦你来接了。&rdo;
男孩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低着头,声线柔和:&ldo;反正我也没事。&rdo;
周文菲抬起头仔细看他两眼,接着问:&ldo;你的面试有消息了吗?&rdo;
王嘉溢并不想去他爸爸的公司做事,比起王嘉然,他真的更少提亲人,也很少和他们联系。
&ldo;还在等复试通知。&rdo;男孩不想多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走在身后的周文菲猛地推他一把。男孩笑出声来:&ldo;我模仿得不像吗?&rdo;
周文菲说:&ldo;你没见过,所以你不知道,嘉溢不是像你这样推镜架,他是在太阳穴这边移动镜腿。&rdo;
&ldo;也就你观察仔细,刚才他们几个怎么没看出来?&rdo;
&ldo;他们本来就不知道啊。&rdo;
两人走向一边的停车场,王嘉然推出一台白色的电摩,周文菲坐在后座。比起喜欢咆哮的nja,这辆gogoro算是无声无息地划入台北深夜寂静的巷道中。
在周文菲搬离万国公寓的那个晚上,王嘉溢回来了,看到那台机车,眼神有刹那的冰冷,马上打电话给舅舅,很简短也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ldo;他飙车了。&rdo;这恐怕是周文菲唯一见识过的‐‐王嘉溢生气的样子。
结果就是酷炫的超跑机车连夜就被孙瑞连从汉云公寓的车库运走了。
王嘉然为此愤愤不平,说他连个出行工具都没有。等王嘉溢再回来,就给他买一辆当下台北非常风靡的gogoro。心里更加不平。
拉风叛逆少年一下就降级到电摩待业青年。可是去接周文菲下班,交通工具必不可少。王嘉溢有宾士,他又不会开,只能勉强接受这辆电摩。
周文菲问:&ldo;你和嘉溢最近相处怎样?&rdo;
她劝过王嘉然,马上就到毕业论文答辩季,且还要找工作,希望他能尽可能体谅王嘉溢,让他顺利毕业,拿到学位证书。
次人格……理所应当做出牺牲。但周文菲还是从王嘉然眼里看到一丝丝的责怪和受伤。
&ldo;还好。&rdo;王嘉然苦笑一声,&ldo;你就这么担心我让他毕不了业?&rdo;
&ldo;你还记得去年你第一次出现是在哪里?&rdo;
王嘉然回忆:&ldo;一个很黑的地方,旁边有个湖,走着走着我就没印象了。&rdo;
&ldo;s大,那晚上嘉溢送我回宿舍,发生一些事,……&rdo;
&ldo;他向你表白,你拒绝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