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只知宗政恪身子不妥,却不知她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闻言,她也上来扶住宗政恪,极力劝说宗政恪不要再管旁的事儿。明月心性如稚儿,一心只为宗政恪着想,自然也在旁边跟着劝。
倒只有圆真大师,虽然是大精武堂剑阁的武尼姑,却出身大普寿禅院,宗政恪想做什么不做什么,她从不置喙。宗政恪的目光游移了片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圆真身上:“圆真师侄,你去,帮我把慧仪师太寻来。”
圆真大师看一眼明心,对宗政恪恭敬地合十行礼:“谨遵师叔法旨。”
待圆真挑帘出去,宗政恪又对徐氏道:“姑姑,我有些饿了,想吃你煲的小米粥。”又让徐氏带明月一起去准备两个爽口的小菜佐粥。
徐氏哪里不知宗政恪这是有事要对明心说,便赶紧应下,带着依依不舍的明月走了。等房中只剩主仆二人,宗政恪垂头看向明心,慢慢道:“明心,你爹娘家人可还安好?”
明心身体微震,不敢抬起头,仍然伏在地上回道:“禀姑娘,明心的爹娘都过身了,只有一个哥哥。”
宗政恪又问:“你哥哥可是跟在师兄身边?此次来了鱼岩山没有?”
“来了。还请姑娘宽恕,因姑娘不在无法禀告,奴婢与哥哥悄悄见了一面。”明心并没有隐瞒,句句都是实话。
“那么,你哥哥有没有提过,师兄未来会许你怎样的前程?”宗政恪轻轻的声音却好像雷霆一般炸响在明心耳边,她看见明心居然失控地软倒在地上,不由在心中一叹,“明心,你想回家吗?”
“姑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明心终于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宗政恪摇摇头,不再看明心,目光穿透窗棂望向遥远的不知名所在,淡淡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心你只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但我不愿意身边还留着一个有二心的奴婢。我不想我的任何事,都在我不知道不情愿的时候被你私传出去。”
“姑娘,姑娘……”明心泣不成声,低低地哭着说,“对不起,是明心对不起姑娘。”
这是个多漂亮的女孩子,兰心蕙质、聪颖过人。宗政恪不知道,前世明心是不是也进了嬴扶苏的后、宫。但她清楚,她身边真不应该再留着嬴扶苏特意送给她的人。那样,很危险。此番,无论能不能将明心送走,有些话她都必须说明白。
宗政恪轻声道:“你自己去和你真正的主子请示,就说我容不下你了,要你走。你的命能不能留住,我也帮不了你。你知道的,明心,我师父都说我,天生无情。”
“姑娘,尊者他是好意。奴婢是生是死无所谓,还请姑娘您切莫误解了尊者。”明心止了哭声,重重磕下头去。
“那你来告诉我,师兄这好意究竟是什么?”宗政恪拢拢身上盖着的薄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让你看着我,把我变成他的傀儡,说话行事都要按照他的意思?但我是人,不是木偶。我尊敬师兄,却不代表我会完全听从师兄的指令行事。我不想做他手里的提线偶人!”
说到底,她也只敢这样表达对师兄的不满。宗政恪自嘲,她是个胆小鬼,畏惧师兄竟到了这般地步。
“姑娘容禀,尊者已有示下,从此以后不用再给他送去任何有关您的消息。而且以前,尊者问,奴婢才说;尊者不问的事儿,奴婢从来没有多嘴过!”明心膝行靠床,两只手攀住床沿,苦苦哀求,“求姑娘现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并非畏死,您现在修为不在,身边不能离人。求姑娘让奴婢为您效死!”
宗政恪叹一口气,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话。若她真的让明心离开,不仅是明心,连她的兄长恐怕都免不了一死。她家师兄,口中念的是悲天悯人的佛经,心里却装着十八层地狱。可是若没有杀伐果断的坚忍心性,又何来大秦的千秋伟业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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