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鸢听了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ldo;那你来坐吧。不必跪着了。毕竟从今以后,你就不是赵家人了。&rdo;她笑眯眯转向赵铎:&ldo;不知贵府可否备些……茶水点心和金创药?我们这位公子受了伤,需要清理下伤口。&rdo;
&ldo;……&rdo;你们这位公子?
赵铎看着已经变成了赵家客人的赵翌之,嘴角抽搐了一下。
郦清悟淡淡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手轻飘飘把赵翌之提起来,另一手指fèng里夹了几根金针,手指翻飞,迅速地点入他的穴窍中,见他痛苦的神情渐缓,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便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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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其中夹杂着听音的大嗓门。白婉仪放下茶杯,对赵铎温声道:&ldo;不知贵府清点好了被抢的粮糙账簿没?&rdo;
&ldo;快了,快了。这次家里损失实在惨重,庄子上、粮库里,几乎被洗劫,清点起来着实要花费一番功夫。&rdo;赵铎摇了摇头,抚着胡须,一脸沉痛:&ldo;那些流民匪寇,着实可恨!&rdo;
一点都不可恨,如今看来,反而是可亲。
其他族人心中暗喜。
反正这些京中来的贵人,也不知道赵家究竟被抢了多少粮食,他们正好趁此机会,虚报几倍,这样未来三年,家里都可以不必缴纳赋税了。
多好的事,祸兮福之所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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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婉仪微微一笑,也就等着。
未几,赵家的大管家、负责理账的先生,也带着粮库的管事和庄子上的管事,赶了过来,几人手中捧着厚厚的册子,放在了白婉仪的面前。&ldo;请小姐过目。&rdo;
语毕,大管家赵江垂着头,等在一旁,这账是刚做的,奉了赵铎的命令,做的有点狠。
他也是赵家的庶子出身,算是混的最有出息的庶子了。他抬眼惋惜地看了眼赵翌之,赵翌之是小辈里天资甚高的庶子,论聪慧才华不亚于嫡子们,倘若没有这事,大概也能像他这般,或者进官府为吏。不过……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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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被武明贞派出去办事的听音,已经拴好马走了进来,她一身男装打扮,昂首阔步的样子看起来目空一切,进门后对赵铎也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直接走到武明贞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武明贞从她手中接过舆图,这是听音凭着怀庆侯府的印信,从县衙里拿来的。
身为侯府大小姐,她当然知道,这些豪族没有哪个不会私下侵占耕地的。他们家族内部,都会有一份准确的舆图。
而县衙的舆图,当然不敢如实绘制了,地方官和豪族大多是一个鼻孔通气。所以她拿到手的舆图,肯定是&ldo;缩水&rdo;了的。
如今这份&ldo;缩水&rdo;的舆图上,除了官府公地、其他家族的族田、民众自有地、山岭荒地,乐平赵氏占了整个乐平郡三成的地界‐‐也就是说,赵家真正的地,比这个只多不少。
武明贞将舆图递还给听音,示意交给白婉仪。她知道白婉仪会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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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空气安静,偶尔一两声翻页的沙沙声。赵铎呷了口茶,眼睛一直瞄着白婉仪。
白婉仪翻看账簿,她其实不擅长看账,当初她和钱昭仪同在皇后手下,都是她负责出谋划策,钱昭仪负责理账的。
但这账簿上所列明细,数额巨大,看得明明白白。赵家被流民抢了居然有两万石粟米。
两万石!且都是新粮!
没个千余人推牛车来,这要怎么运?
谢令鸢瞟了一眼,意味深长道:&ldo;乐平赵氏这一年收成不错呢,去岁重阳逢霜降,各地收成都减半,今年还能有这么多新粮。&rdo;
听音将舆图递给了白婉仪,她打开看了一眼,明白了武明贞的意思。
她抬起头,对着赵铎微微一笑:&ldo;去年底,乐平向朝中缴纳赋税,约是八千石,报上来的总账,与我手里这份账目不一样,究竟哪本账簿才是真的?&rdo;
&ldo;轰&rdo;的一声。
赵家人只觉得脑海中一炸,热血涌到头顶,大惊失色地看着白婉仪。
这一行人,都是女子和武将出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世家缴纳的钱粮赋税的底细?
这都是机密啊!
税赋的明细,只能是户部和皇帝才知晓的,而朝廷的户部官员,历来都是由孙、曹、钱等几家推举的,财政大权牢牢由世家把持着,根本不可能让怀庆侯这一类的武将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