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酒吗?”老人忽然提了这个建议。
“想。”夏花喜不自禁,酒对她的吸引力,绝对要大于男人。
“狐四,拿个杯子过来。”老人轻声道,有些斑纹的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心情不错。
须臾,狐四从外面拿进来一只小玻璃杯,晶莹剔透,十分适合盛装白酒,递给了老人。
老人微倾紫砂壶,竹叶青流入杯里,令人想起韩愈的诗来: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氤氲。
夏花微笑接过,一杯饮尽。
辛辣,绝对的辛辣,谈不上香醇,一入喉就恨不得烧裂舌头的刺激,大雨天温暖人心。
老人的举动,让一旁的狐四大为吃惊,那壶酒是极品货色,壶嘴用一个木塞堵住,已经捧在老人的手里二十四年了,一直舍不得喝,平时至多是把木塞拿下来,闻闻酒香,但今晚不仅喝了,而且还用来犒赏夏花,看来老人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
“怎么样?”老人微笑道。
“好酒!”夏花脸色红润如桃,一抹嘴,递出杯子,酣畅道,“再来一杯。”
“不给了,你这丫头片子,贪心。”老人摇头道,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木塞,堵住壶嘴。
“意犹未尽。”夏花撅着小嘴,像小时候那样,向这个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老人撒娇。
“那也不给,想喝,叫你四哥带你去外面喝去。”老人不吃这套,也像小时候那样。
“真小气。”夏花嗔了一句。
老人笑笑,轻声道:“夏花,去外面玩玩吧。”
夏花一怔,显然明白了此“外面”非彼“外面”,黯然道:“嗯,我知道了。”
老人抚mo着紫砂壶,轻声道:“有空跟芍药联系联系,她一个人在外也够孤单的。”
夏花点点头,又行了一礼,潸然欲泣,轻声道:“谢谢老爷,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姐几个命苦,在婴儿的时候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了,但同时我们又命好,被您给捡回来了,又教给我们一身本领,我们一直把您当成我们的父亲看待。现在芍药走了,我又不能陪在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老人点头不语,眸中也没有泪水,好像听了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夏花从狐四的手中接过一张银行卡,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
片刻,一辆车子启动,消失在了黑暗中。
夏花走后,老人躺在摇椅上假寐,脸上却似乎多了两条模糊的泪痕。
他确实老了。
人只有在年老时,才会将泪水藏在背后流下来,年轻时,即便有泪水,也忍下去了。
狐四恭敬地站在一旁,将老人的热泪盈眶瞧在眼里,主子的悲伤恐怕只有他最了解。
半晌,老人忽然开口问道:“狐四,吕彪他人在哪?”
狐四轻声道:“下落不明。”
老人磨沙着紫砂壶,缓缓道:“看来他背后也有人哪,宁州这潭水是越来越浑喽。”
狐四想不到更深入的事情,他只是个下人,计谋韬略不属于自己的范畴,踟蹰了一阵子,欲说还休道:“老爷,还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说,那三个负责拖延他时间的地狱天使,全部被他杀害在丹青巷,但蹊跷的是,地狱天使拿的三把黑龙团暗杀组的刀不翼而飞。”
老人瞳孔紧缩,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微微变色,他这样设计,原本是想拖拖时间,同时也将这个黑锅甩给了黑龙团,却没想到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沉默了半晌,忽然抛出一句:“让刀伤尽快撤出黑龙团,回到我身边来。”
“是,老爷。”狐四躬身道。
书房恢复平静,只有书香飘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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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寂寂,雨丝飘渺。
萧云回到了家中,捧起一杯清茶,孤独地坐在红木沙发上,又轻轻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滔天的黑暗气息纵然被他刻意藏起,却仍旧于不经意间流露着一点一滴,幽幽地望向窗外,眼神中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的不屑和嘲讽,还有几分深邃得不符合他年龄的倦怠和沧桑。
一盏孤灯,让黑暗消色不少。
他轻轻转着左手手腕上的那条葡萄藤手链,想起了小青往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那样的亲切,仿佛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撅着小嘴,纤指扯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抱怨自己笑得太少了。
念及此,萧云微微地摇了摇头,望了眼墙上的那个字帖,扬起了一个自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