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心点,别碰着。”
一会,萧云捧着一支点燃的蜡烛从房里出来,颤动的烛光,温柔的乳黄色,屋内一片亮堂。
夜静静地在烛光中流淌,悄无声息。
许子衿环抱着双腿,香腮顶在膝盖上,长长的睫毛微颤,凝视着那根蜡烛,轻声道:“这样的烛光之夜真漂亮,让人卸去尘世的喧嚣,淳朴而温馨,若不是停电,我几乎都快要忘却人世间竟还有烛火这样美好的宝物了。”
烛影摇曳。
她轻轻哼起一首《古风乐府》:“烛影摇,烛影摇,我有孤身若烛影,摇摇左右向何边……”
萧云静静听着,等她不唱了,才低声呼道:“丫头?”
没有反应。
萧云轻声道:“你不是说要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吗?怎么还想报宁大?”
还是没有反应,许子衿的视线只停留在烛光上,一动不动,似乎出了神。
“丫头?”萧云又轻声呼道。
“嗯?”许子衿回过神来,双眸迷惑地看着他,屋里有点热,她额头上有着细密汗珠。
萧云拿过一本杂志,轻轻帮她煽着风,微笑道:“你的钢琴梦呢?不追求了?难怪小宝曾说过在华沙见过你,我听影子说,去年你获得了华沙肖邦钢琴大赛金奖桂冠,德国汉诺威戏剧音乐学院要收你,你却不肯去,为什么?”
许子衿视线转回烛光,轻声道:“不为什么,不想去,不想那时候去。”
“唉,多好的机会,你就这样错过了。那这次呢,为什么还不去英国?”萧云问道。
“你很想我走吗?”许子衿侧过来脸,盯着他,语气很淡,像清明谷雨。
萧云拿着杂志煽风,力度估计有点大,烛影都有些恍惚,轻声道:“不是我很想你走,只是那是你追逐的梦,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是全力支持你的。哪怕你要我摘下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方设法去为你摘下来。”
“说的好听。”许子衿撇撇小嘴,探身拿过几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略带生气道,“去英国的事我有分寸,我已经规划好了,在宁大读两年再走,这事儿我跟爸爸妈妈商量过了,他们也同意。”
“那老爷子呢?”
“你真烦!”许子衿瞪着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拿起抱枕,狠命砸了萧云一下,“等成绩出来了,我回趟云浮山,那时候再跟爷爷说就是了。萧云,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现在马上就出国,远离你的视线?”
“当我没说过。”萧云连忙道。
他知道这丫头真的生气了,因为每次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就是她真正生气的时候。
“那不就完了。”许子衿微微一笑,端起桌面的茶杯一饮而尽。
她并不嗜茶,只是在萧云的影响下,对茶也是相当有好感。
对于这丫头的脾气,萧云是相当了解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从不掩藏,清丽无伦的脸庞露出了微笑那就代表她的气已消了大半,他也将视线转到烛光上,那小小亮光不断跳跃着,像是个调皮淘气的小孩。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沉默是此刻的主旋律。
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恪守着陈规,坚贞不渝地不违背原则。
“小七哥。”许子衿忽然开口道。
“嗯?”
“爷爷为什么要你来宁州?”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那你想来这儿吗?”
萧云皱皱眉,还真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从来就没认真想过,或者说,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思索半晌,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来这里之前,妈妈是极其不情愿的,我于心不忍,但我又很想来这里弄清楚点东西。”
“为什么要弄清楚?”许子衿重新拿了几张纸巾,温柔地帮萧云擦拭着汗水。
“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加说:‘糊涂人的一生,枯燥无味,躁动不安,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来世。’我不能这么糊涂地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就太失败了。”萧云轻声道,闭上眼睛,任由丫头擦拭,嗅着她的幽幽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