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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她说话的韵律我之前从未听过。我本不应感到奇怪，就算在大陆上，也有很多种口音。当我遇到从东方死亡之地附近来的人时，通常能从口音将他们分辨出来。他们说起话来慢吞吞的，有些词像谱了曲一样拖得很长，和他们褴褛的衣衫、消瘦的脸孔般同样具有标志性。北方人说的元音很短，我父亲就有一点轻微的北方口音，他是在那里长大的。帕洛玛的口音比我以往听过的都要明显，熟悉的词在她嘴里说出来变得很怪，拖长了腔调让人摸不着方向。

&ldo;发现罗萨林德号后，我的船员航回破碎港报告这个消息，&rdo;她说道，&ldo;不过我们中两个人登上你们的船，作为第一批使者。后来凯乐布在风暴中身亡了，&rdo;她低下了头，&ldo;现在只剩我一个了。&rdo;

我们陷入了沉默。应该从哪说起?遇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时，要先问什么问题?就算梦到方外之地，感觉都已经太大胆了，我从未梦到过细节，更别说想象方外之地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了。这个没有孪生兄弟的女人脸色苍白，孤身一人，比我想象中更像我们，但又如此陌生，让我无法把握。

托马斯正在给派珀看一张地图，他和帕洛玛一起俯身指点着方外之地的位置，就在地图边缘之外某个地方。佐伊站在旁边安静地观看。

派珀要告诉佐伊和帕洛玛关于方舟的事，以及我们在那里的惊人发现，我无法面对这个场面。或许我太怯懦了。帕洛玛没有孪生兄弟这种状态，就像尖锐的高音，只有我能听到，我站在她附近时，不由得牙关紧咬，呼吸不畅。我转身离开走向船尾，留他们在那里交谈。只有永不平息的大海，才能分享我的不安。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佐伊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起。

&ldo;派珀告诉了我们你们在方舟里的发现，关于另一次大爆炸的事。&rdo;她说。

我点点头，仍然盯着海面。

&ldo;我很高兴。&rdo;她说着迈步走到栏杆旁，站在我身边。我皱了皱眉头。&ldo;显然不是关于大爆炸，&rdo;她继续说道，&ldo;不过我很高兴现在我知道了。我觉得，这让我更加理解露西娅了。&rdo;她顿了一下。&ldo;为什么大爆炸的幻象给她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在某种程度上，她肯定明白另一次大爆炸要来了。&rdo;

我点点头，想起赞德，还有他凌乱的思绪。赞德，露西娅还有我，生来就是为了目睹将要发生的悲剧。

&ldo;派珀也告诉了我吉普的事，&rdo;佐伊说道，&ldo;你找到了他。&rdo;

&ldo;我找到的不是吉普，&rdo;我纠正道，&ldo;只是他的尸体。&rdo;

她并未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对此我很感激。她自己也经历过足够多的生离死别，很清楚这种事的痛苦无法缓和。她只是和我站在一起，看着波澜起伏的大海。

&ldo;尽管他看起来和以前大不一样，&rdo;我继续说道，&ldo;这仍是在神甫告诉我他的过往后，第一次我能恰当地记起他。&rdo;

&ldo;她跟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吉普，&rdo;佐伊不耐烦地说道，&ldo;正如你在方舟里找到的那个人也不是吉普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不管他在被关进水缸前是什么样的人，他被你救出来时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绝对不是。&rdo;

她转身面对着我说道：&ldo;神甫并不了解他，这是她犯下的致命错误。那天晚上在发射井里她让你和吉普找到她，是因为她觉得，凭借自己与吉普的孪生关系，你将孤立无援。她以为将你引进了陷阱之中。跟她一起长大的那个吉普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他不会为了你而跳下去自杀。&rdo;

一只海鸥俯冲而下，落在海面上。

&ldo;如果你认为吉普的过去决定了他的人生，你将犯下跟神甫一样的错误。&rdo;她说道，&ldo;如此一来，你将再次让她将吉普从你身边夺走。&rdo;

向远处望去，在翻滚的波浪尽头，大海映出天上的云彩，像是有两个天空。

&ldo;我知道你关注吉普的过去是为了什么，&rdo;她继续说道，&ldo;因为我也这么做过。我聚焦在那些不好的事情上，如此一来就不用哀悼露西娅了。&rdo;

她闭上双眼沉思片刻，然后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ldo;虽然我每晚都梦到大海，但我希望我能梦到她。不是她的死亡，也不是她的疯癫，而是她本来的样子。她微笑时鼻子会轻轻皱起来。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她出汗时，脖子后面闻起来像松木屑的味道。&rdo;她几乎要微笑起来。&ldo;精神失常将她从我身边夺走，后来大海又一次将她夺走。然而我也背叛了她，因为我只记住了不好的部分。我应该恰当地记住她，尽管这样做要困难得多。&rdo;

派珀在栏杆旁找到我们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他在我另一侧，双脚叉开稳稳站在摇晃的甲板上。

&ldo;帕洛玛告诉你了吗?&rdo;佐伊问他。

他点点头，转向我说道：&ldo;她确认了我们在方舟里听到的消息。他们找到了一种治愈孪生现象的方法，就像方舟里的人一样，只不过在分散群岛，人们真正实施了治疗。治疗过程并不简单，也并非神奇的万能魔法。这跟乔的文件里说的一样，不再有致命的关联，但每个人都将携带变异。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还有，他们无法解除已出生双胞胎的关联，只能作用在下一代身上，不过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