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是为什么,剑祖得势失势,与他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残魂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太可笑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危楼一怔,抬眼看去,却发现神秘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边——不,只是一道分神幻影罢了,那颗星辰之上还有另一个神秘人。
愣怔过后,危楼脸上又习惯性地浮现一丝慵懒的笑意,“应玄,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你就这么现身,难道不怕被他发现?”应玄笑问道,语气里绝无半分担忧。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详说,危楼哼笑一声,“他贵为圣人,高高在上,全知全能,恐怕我破阵而出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知晓,发现不发现的,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所以?”
“所以,不管他要做什么,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又不想每日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坐以待毙,还不是得按部就班一步步修炼么?”危楼叹息一声,“如今也不比上古了,这天下也早已非我之天下,我又能怎样呢?”
“天下从来便不是你的,你想得太多了。”应玄不客气地讽刺了一把,“当年你成不了圣,如今……自然也不行。”
“你又何必揭穿我?人活着总要有点梦想,我道心崩溃过一次,不靠着复仇那点执念,如何能坚持下来?成不成得了圣,总要先修炼再说……”
应玄摇摇头,觉得这个危楼和他以前认识过的危楼真是大不一样了——也对,被关了百万年,出来后时移世易,仇人又已合道成圣,主宰天道,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便是再刚强再桀骜的性子,也该磨平了。
“你好自为之。”应玄只能想到这句话。
危楼倒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敷衍道:“也祝你一切顺利。”
应玄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隔百万年的重逢,就只三言两语便再次作别,说起来确实令人唏嘘。
但危楼与应玄之间原本便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敌对过,如今也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实在不能期待太多。
……
星渊之上的论剑会,自有许多剑修沉醉痴迷于共议剑道未来之变革,但也有人因突然遇见了故人而久久无法回神。
德卿老祖看着论剑台边那颗星辰上的人影,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许多年前,她受修源剑仙之命在剑宗的剑阁入口看守,靠着抄书写字磨砺心性,偶然与墨景纯相遇,还因她在剑阁中的一番折腾而恼怒不已,罚她在琅嬛洞天抄了几年书。
如今,当年那个弱小而稚嫩的剑修已然成为连她也必须仰望的存在,她们之间那点微薄的交情也早已在当年逃离沧澜界时便烟消云散……
剑宗与墨景纯之间的恩怨因果早已了结,如今在天泉界的日子自然也很不错,只是每每听闻她的消息,德卿老祖还是不免有些恍惚。
她时常想起许多年前,沧澜界、西域、邕宁城……
可叹那些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都已随着沧澜界的覆灭而远去,再也追不回一星半点。
德卿老祖不禁又想到已飞升仙界的德远师兄,陨落在魔劫之中的修源剑仙——若后者还在,这诸天万界又岂会只有五……六位剑仙?
她选择了与两人都不一样的道路,如今一人独行,虽然辛苦,却也是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怅惘渐渐散去,德卿老祖长长舒了口气,也便上论剑台讲述了一番自身剑道,离开时与墨天微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皆是平静如水、波澜不兴。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