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竹离潇,真能如她绢帕上题诗寄语所言:若一朝情冷,愿君随缘珍重。
她相信他会忘了她的,一定会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事沧桑的洗涤,随着你逐步实现自己的家国理想,视野变得愈发辽阔了,你再回首时,会发现我,在你生命里,或许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离潇,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
姑娘,请允许我这么叫你。
我的情爱已然凋零。所以我对姑娘最大的祝愿,便是你能与少主一起,在这乱世中白头到老。永远信任,永远恩爱如斯,永远不要再离散,不要分开,不要为这尘世种种戒律所绊。
你与少主,终究不同于我和离潇。
梨花落满头,何似到白首。
想当初相见时红雨纷纷点绿苔,到如今别离后黄叶萧萧凝暮霭,天堑水悠悠,云间无雁字。
风雨共度,原是奢望。
绿依依高墙宿柳,静悄悄门掩秋夜。疏剌剌林梢落叶风,昏惨惨云际穿窗月。旧恨连绵,新愁郁结,情义难两全,阻隔我与这尘世万水千山。
我不能背叛夫人,亦不能害了你。所以,我只能选择自己死。
夫人,离潇,对不起……
长风月下,孤影茕茕。她拔下头上玉簪,往咽喉刺去。
血溅了石阶青苔。憔悴人影,恍然倒下。她胭脂色的唇角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第75章
洛东方并没有废止新法,但他开始着手慢慢废止指挥实施新法的人。而顾冥夜,站在这些人组成的金字塔顶端。目前他还没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下手,但他时刻都留意着可寻破绽的机会。将近来前后发生的大事都仔仔细细在脑中疏离一遍,各方变化显而易见,洛东方心里,对苏毓钦生出了莫大的怀疑和敌意。因此要趁着他人不在,将他在朝经营的势力分开拆散。
可拆散这张网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堂上这帮臣子中,还在心底铁定站在他这一方的有多少,那些表里不一两张面皮的又有多少,竟是比糊涂账。
思来想去,忽想到一个人头上‐‐废后花晚照。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如今她已被打入冷宫,他叫她说出什么,难道她还敢不从?
洛东方即刻要差人去&ldo;问候问候&rdo;她。人要走,他又觉不妥了,召人回来。
这个女人,之前可没少给自己吃弹子。如今他们二人位置颠倒过来,他怎能不亲自去问候问候呢?洛东方双手一叉腰,叫人给自己润了点面霜,又重新梳发一番,便往冷宫而去。
萧萧黄叶,穿堂风,破漏窗,残烛光。
他用手掩住口鼻,一脚踹开一座&ldo;宫殿&rdo;的破门。
花晚照穿着一件旧衣,正在角落里靠墙坐着,似乎在冥想些什么。余光见到是他来了,竟是并无多大反应,倒像是见了阿猫阿狗一般。
&ldo;喵‐‐!!!&rdo;洛东方正要过去,忽听得一声狂暴的猫叫。未及反应,一只花猫&ldo;嗖&rdo;地一声如一团电气般恶狠狠扑倒他身上来,抬爪胡乱在他脸上一抓。洛东方忙大喊:&ldo;还不快帮朕把这畜生弄下来!&rdo;
身后的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忙拿着拂尘七手八脚地,和花猫搏斗了好一阵才将它弄下。洛东方已是被抓了满脸的血痕,眼色渐转为阴郁。那只花猫仍没有走,停在他叫面前,仰起脖子,眼中充满了挑衅和仇恨。
洛东方气极,正要拔剑将那猫剁成碎块,忽听见花晚照娇软的声音轻轻一唤:&ldo;猫儿过来!&rdo;
花猫虽不甘心,但听到她的叫声,便一回头,嗖地一下走了。在它回头调转身子的刹那,洛东方看到了那双绿眼睛里满溢的不屑。
可恶!
&ldo;王上,是否要……&rdo;想来太监是要问他是否回去请大夫医脸。
&ldo;不必了!&rdo;洛东方咽不下这口恶气。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他去羞辱花晚照。难道他堂堂王上要被一只畜生吓走了吗!?
念及此,大步上前,来到花晚照对面。
那只猫已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花晚照虽然现在穿着破烂,披头散发,但仍是不掩妖艳美色,一双紫瞳中,依旧是原来做王后时那般骄傲轻慢的神情。洛东方忽觉得她像是&ldo;一颗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rdo;,可比自己受控制那时候骨气要硬多了,不由心底愈发生气,气到火冒三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发泄。
&ldo;奴家近日没给猫儿剪指甲。&rdo;花晚照抬眼轻扫过他满是血痕的脸,竟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彻底惹怒了他,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洛东方忍无可忍,捡起地上一根藤鞭,&ldo;啪&rdo;地往她身上抽去。接着,又是&ldo;啪啪&rdo;两下,力道奇大。
血珠从她破裂的衣服里爆出,溅到阴冷的地面上。花晚照却不出声反笑,好像那是洛东方在自己抽打自己。
洛东方被她这笑声彻底弄得有些无主了。她愈是发笑,愈是显得无谓,便愈是她的胜利、他的惨败。
旁边的太监贼眼一溜,忽然有了主意,与他道:&ldo;王上,您那么客气干嘛?抽她的脸啊!&rdo;
洛东方如听圣言,顿感自己的愚蠢,即刻铆足了劲儿,恶狠狠往她脸上抽去。&ldo;啪!啪!啪!&rdo;连着二十声鞭响,花晚照丝毫不闪躲,任自己一张美艳的脸被这个曾是她丈夫的人抽打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