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国师!不好了!&rdo;
&ldo;……西边粮仓,起火了!&rdo;
&ldo;吵什么吵什么。&rdo;归雪将手中书卷放下,不紧不慢地看向来报信的人。那人见她竟如此淡然,很是惊讶,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韩少将军来了,眼神示意让他退下。
报信者一头雾水地走了,季无雨径自走到下边一矮几旁坐下,倒了口茶喝,这才道:&ldo;这茶清冽可口,不知是国师大人亲手点的,还是叫下人点的呢?&rdo;
归雪将书卷合起来,一手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页,&ldo;你这话说的好有意思。是谁点的,你难道喝不出来?&rdo;
季无雨笑道:&ldo;若你这茶给所有人都分一口,我能喝的出来,旁人却未必也能喝出来。若是给误会了,你难道还要在这里笑不成?&rdo;
&ldo;笑一笑好啊。以为是假的人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不仅你会这样以为,百里外的那家伙也会这么以为呢。&rdo;
&ldo;不愧是你。&rdo;季无雨心想她又是早已都布置好了的,她早就派人暗中转移了囤放部分粮草的位置,还有帅营的大部分人马,仰脖把茶一饮而尽,&ldo;今日不及细品,我就把这茶当酒喝了。&rdo;
&ldo;随你。&rdo;
&ldo;茶喝完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兜风看戏?&rdo;
归雪从桌前起身,悠悠拿了架子上的披风,轻步下来,&ldo;走吧。&rdo;
帅营空了,归雪和季无雨站到另一座山头,将下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熊熊烈火,在夜光下格外耀眼。被困在火中的除了粮仓的外壁,还有前来毁粮的常林士兵。而南楚的士兵均置身火圈之外。
前一刻还在称己方王上神机妙算一把火毁了对方粮草的常林兵卒们,下一刻就遭到了埋伏。点火的箭矢雨点一样从外围高空过来,瞬间就燃成一片。原来、原来对方早有谋算!这几日她加强大营的巡视,却有意漏了粮仓处,就是故意引他前来,然后在周围设伏!如此一来,那帅营那边怕不是也……!
&ldo;不好!&rdo;傅云奚一声大叫,&ldo;中计了!&rdo;
他急忙叫来人询问,被派去奇袭帅营的副将走到哪了。
然而已经迟了。由于副将谨记他兵贵神速的教导,行军速度极快,此时已经抵达对方的中军主帐处。直到一名士兵掀开几个帘帐,发现皆是空营的时候,四面忽然喊声震天。早已伏好的南楚士兵,一拥而出,将他们困在中央。
傅云奚今夜派出的两路人马,皆殁。
火光漫天,深蓝的天幕也被照亮。傅云奚仰头看向天空,深吸了一口凉气。
算他命大,多亏是派的一个副将前去,如果是他亲自带兵去袭击她的帅营,如果是他亲自去……
归雪,是我大意,我还当真是小瞧你了。
另一边的归雪倒是洞若观火,看着四面动向,虽心里知道今夜这场赢了,却丝毫笑不出来。
&ldo;国师还在忧心什么?&rdo;左右有人问道。
归雪黛眉轻蹙,&ldo;现在帅营那边有两个可能。我不知傅云奚是否是亲自带人去偷袭的,若是他亲自来的,我嘱咐了田教头务必要将他生擒,可若他不是亲自来……经过今夜之败,日后他必会更加小心,要对付起来就更难。
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再等上一炷香的功夫,田教头会派人传消息过来。&rdo;
火光褪去了,寒星满天。迟迟不见消息传来,归雪紧了紧披风,无奈一笑,&ldo;看来他没有亲自来。也罢。天快亮了,诸位都回去好好歇息会儿吧。辰时三刻,大帐议事。&rdo;
&ldo;是!&rdo;
江岸,竹离潇望着茂林上方被映红的天空,久久无言。直到有暗卫来报与了那头的情况,他的心才放下,默默露出一个微笑。
今夜是你,明天该轮到我了。
营帐内很冷,点了炭火依然冷。归雪躺到榻上去,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闭上眼睛企图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呢……分明很累很困呢。
心下有些乱,她往里头缩了缩,脑子里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想事情……想起以前都是守着苏毓钦打仗归来的日子,如今却轮到自己上阵了;想起泽儿三岁时和自己重逢,委屈巴巴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她了;想起夕颜跟着她在风灵楼里学制香,十分逗趣地闹腾着她原本安静的日子;想到在璇元的王宫里,父亲那躲闪的眼神,令她觉得可怜又可恨……想到最后,脑中闪过的一幕却是那日坠落山崖,竹离潇于半空拉住她的手。他的眼神里藏着柔情,面上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会挽雕弓,在暗夜里连发九箭。他不辞而别,好像在回避什么……
奇怪!?真是奇怪。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宛如做了噩梦般地猛然惊醒,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响。
周围出奇地安静,耳朵能清楚地听到帐外不知名的虫鸣声。一阵细小的冷风钻进帐里来,冰寒刺骨。
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我大概是想多了。她猛地拍打自己的脑门儿,企图清醒一点。可这样一清醒,就愈发再难入眠。睡也睡不着,醒着又倦又疼。
辰时三刻很快就到了。她叹了口气,麻利地下榻穿衣梳洗。
几位将军已经恭候了,就待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