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言不发地爬起来,就像看不见十几张渴望生存的脸。她径直走到办公室的柜子前面,开始翻找起来。然而找遍了整个办公室,真没有降落伞的半点影子。
在此过程中,其他人一直待在房间对面,互相依偎着缩成一团,只在控制不住时咳嗽。有个不出五岁的小男孩被吓哭了,哭声一发不可收拾,简直要和外面的火一比高下。
&ldo;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乘电梯了?&rdo;小男孩嚎啕着,口齿不清地问,&ldo;我想爸爸!爸爸呢!&rdo;
旁边年轻的母亲抱住孩子,尽可能镇定道:&ldo;爸爸在下面等我们呢。你听话,别哭了,好吗?&rdo;可是等她说完,却发觉无法自欺欺人了,也跟着崩溃地哭起来:&ldo;火警之下电梯自己停运了,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啊……&rdo;
更多的人加入了哭泣行业,在火焰的洗礼下,他们连留遗书都不可能。
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大家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ldo;你们怎么这么听话,我说不哭了立刻就不哭了。&rdo;元宵挑了挑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ldo;有个办法,我们应该都能出去。我之前在房间里安了一个炸弹,如果爆炸的话,力度足够把电梯往下退了。在到达安全楼层的时候按下紧急制动开关,电梯会被迫停下,而且这些楼层的电磁感应是正常的,电梯会重新开始运行。&rdo;
那些人眨巴眨巴眼睛,显然听不懂。
元宵扶额:&ldo;电梯下坠后十秒钟的样子,拉动把手,没了。不过要卡好时间,不然电梯里的人都得死。&rdo;
其他人先恍然大悟,后惊讶地问:&ldo;你不杀我们吗?&rdo;
&ldo;我为什么要杀你们?&rdo;元宵感到莫名其妙,她领着所有人到电梯所在处,然后撬开电梯闸门把门弄开,现在只需要进入电梯,就大功告成了。然而当人们把站位安排妥当,她自己再走进去时,尖锐的哔声打破了一切美好的幻想。
超重。
电梯在超重时会一直保持电梯门打开的状态,然后被爆炸直接压扁。换句话说,要实行刚才的计划平安着陆,就得有一个倒霉蛋牺牲自我留下来。这一回元宵掏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点燃了紧张的气氛。
她是在场最有力量的人,也是其他人生死的裁决者。
那位年轻的母亲连面面相觑的时间都没有,立刻跪下来道:&ldo;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我自愿流留下来,求求你平安地把他带下去。&rdo;
这种话元宵听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触,继续给子弹上膛。电梯还在不遗余力地beep着,提醒着他们时间有多么紧迫。紧接着一个男人跪下了,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
他也自告奋勇道:&ldo;我留下吧,这种事情不能让女士来做。&rdo;
人们居然一个接一个地跪下去,最后剩下角落里肥胖的老妇人。她穿着很朴素,也慢慢地跪下来。
&ldo;还是留下我吧,这等事情有什么好抢的。&rdo;她慈祥地笑起来,&ldo;我活得够久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一把老骨头,也不挑地方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谢谢你愿意救我们。&rdo;
元宵抿唇,不经意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已经有划痕的金戒指,仿佛和苍老的手指融为一体般,是誓言的象征。也就是在这时,小男孩一直抱着的收音机发出了声音,他不晓得按到了哪个键,此情此景下,标准的美式英语显得格外滑稽。
电台正在播放新闻报道,先开口的应该是记者:&ldo;您作为此次恐怖袭击首位幸存者的配偶,有什么想说的吗?&rdo;
接下来说话的人无需猜想,他的声音,无论是人声,还是在任何一种通讯工具中的声音,元宵都烂熟于心。
&ldo;当时我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地出来,虽然吓得不轻,但并无大碍,我已别无他求。&rdo;
她听出了对方口气里庆幸与喜悦,尽管他们并不常见,也并不明显。或许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击溃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或许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了。电梯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杀手将扔开,然后把挂在脖子上的饰品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元宵没有觉得悲伤,或是遗憾,空荡荡的心口一片寂静。
她只是意识到,是时候放手了。
然后她把小魔方交给了那个看上去很靠谱的老妇人,从未如此郑重其事地嘱咐道:&ldo;拜托你,到楼下之后找一个叫k的人,他一定和第一位幸存者寸步不离。把这个交给他就好了,之后要怎么处置这个项链,就随他去吧。&rdo;
元宵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ldo;一定要确保交到他本人手上,这个魔方……这个魔方它已经保佑不了我了,希望能保你们平安出去吧……&rdo;
老妇人嚅嗫着嘴唇,最终同样郑重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正当众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事情远没有结束。一个高大威猛,并且和元宵着同样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元宵身后,然而元宵背对着他并不知情。直到腹部一凉,元宵低头看见一截匕首,尖端还滴着滚烫的血液,至于匕首其他部分,竟然是在自己体内。
夏至此次任务的搭档,那个从一开始就不知去向的搭档也从厕所翻了进来,还袭击了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