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半的家,家里的摆设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温馨,但我却已经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爸爸已经提早将我的房间整理出来,新晒的被褥,摆放整齐的洗漱用品,我有些怅然的看着,思绪一片空白。
爸爸妈妈早年白手起家,在有了我之后,他们就买了这套房子,中间生意也失败过,但是只要回到家里,就会重新获得继续下去的勇气,因为这栋房子陪伴我们太久,有太多的开心幸福难忘的回忆,所以即便后来我们有能力买更好的房子,也默契的没有开口提这个想法。只是在后来又重新装修了一遍。
他们正在厨房里忙活,要给我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我走过去,对妈妈说:“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你玩就行。”妈妈反射性的回答,然后又改了口,“过来把菜洗了切成块吧。”
爸爸在和面,听到妈妈说话后,顿时笑了:“以前对你的训练不够,觉得女孩子就该娇生惯养,但是等我们老了,不能动弹了,你该怎么办呢。所以闺女,从现在开始,我们得训练你,做饭,做家务,洗衣服都得会,我也不求多,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是我还是说:“爸爸,我知道的,我以后也会自己自立起来,等你们老了,就好好孝敬你们。”
“乖。”
想到什么就马上行动,这是父母的良好习惯,这么说了之后,妈妈就开始教我炒菜。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并不是很难,于是自己试着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出锅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尝了尝,却被酸的脸都皱起来,醋放多了。
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我就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住对面的邻居,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我反应了一会儿才笑着叫她:“李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茹茹,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呦喂,这女儿结了婚就是不着家啊,阿姨都一年多没见着你了。”李阿姨手里端着一叠红烧排骨,看起来是做了好吃的给爸妈送过来。
我有些尴尬,只笑笑没说话。
李阿姨声音大,妈妈在里头听见了,就走过来说:“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李姐姐快进来吧。”
李阿姨应了声往里走,说:“今天我那小孙子闹着想吃红烧排骨,这不我就琢磨着做一做,没想到味道还挺好,就给你们端过来了一些。……哟,今晚你们家的菜也很丰盛啊,我真不会挑时候。”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这不是闺女回来了么,所以张罗着多做了一点,正好你来了,我给你也盛点回去吧。”
“怎么不见女婿?”李阿姨十分自然的问,“我还记得去年他来我见过一回,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对了小茹,你这都结婚一年半了吧,有消息了没?这女人啊,就得趁年轻生孩子,早早养大了,早早享福。”
她说的话字字如刀,精准的戳进我的心窝子,我死死咬着嘴,浑身都在发抖,呼吸都开始困难。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失去孩子的痛苦绝望,失败的婚姻带给我的阴影,过去这么多天,我以为伤口都平复了。可是没有,被人无心的一句话就解开了,伤口还血淋淋的仿佛新增上去的。
我低着头,眼泪已经聚集在眼眶里,爸爸连忙揽着我的肩膀,皱眉对李阿姨说:“他工作忙,没过来。你孙子今天不是过来了么,小孩不经饿,你赶快回去吧。”
李阿姨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看了我好几眼,低着头我都能感觉那目光像是x光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妈妈也顾不得给她盛菜,走过来就把李阿姨劝走了。
等到门关上的时候,我就像是瘫了一般只能靠着爸爸的支撑勉强站着。
“囡囡。”妈妈担忧的看着我,张嘴想安慰我,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根本没办法帮我,只能靠我自己走出来,所以我咬咬牙,生生将眼泪逼回去,对妈妈说:“妈妈,我没事,以后就习惯了。”
一顿饭吃得寡然无味,妈妈爸爸显然也没有什么胃口,沉默着吃完饭,我帮着将碗筷收拾好,就回了房间。
我扑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的痛让我想嘶喊出来,但是我不能,我已经给爸爸妈妈带来了太多的不开心,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担心,所以我只能死死抓着床单,闭着眼睛,大口的呼吸。
李阿姨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开端,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旦打开,就是铺天盖地的灾难。没过几天,整栋楼就都知道林海成家的闺女独自回娘家了,都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彼此之间根本没有秘密,我偶尔出去的时候,在楼底下遇到的大妈大爷们就会拉着我问怎么不见女婿,在别的城市生活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要孩子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几乎把我问道崩溃,我每次都落荒而逃。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离婚了,你们不要再问了,但是我不能,一旦我说了,就一定会引来更大的好奇,而我辛苦伪装出来的坚强,必定会全部瓦解。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们在知道我的情况后,看我的眼光会是怎样,充满怜悯,充满同情,然后再对我说一些宽慰但其实更加刺痛我的话。
所以我一定要死死守住这个秘密。
但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个邻居的某个亲戚正好在我之前在的城市,当时范文竹推我的事情闹得比较轰动,不知道是谁拍了几张照片传到了微博上,然后又恰好被他看见,这么一通气,邻居就知道我原本怀了孩子,结果被小三祸害没了。
一瞬间,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世界被搅和的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