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的水珠由他的指尖划向手腕,微凉的触感拉回了他的理智,洛洋看着反光的地面,仿佛已经看见水渍蔓延的地面,讲到底还要要自己清理,洛洋瞬间便没了泄愤的欲望,更何况旁边的房间里还睡着霍邵哲,他们这个晚上并不适合碰面,洛洋不想惹麻烦,将他吵出来。他缓缓垂下手,顺道便拉开了易拉罐的封口,靠着沙发坐在黑暗的客厅,抿了一小口气泡水后闭上眼寻找睡意,可努力放空之下的脑袋却依旧不断去回想温婉的话。这个性格和长相都温柔的女人从他们认识开始就一直这般,总是很温和,面对任何人任何事,表现的都很谦卑懂礼,同别人说话,无论多么小一件事,请求都是固定的前缀,这样的女人能够征服绝大多数的男人,不管对方性格如何甚至是性取向怎样,多多少少都会动恻隐之心,至少在洛洋看来,除了霍邵哲之外,还从没见过有谁可以拒绝温婉,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回想起来,这种难以拒绝好似很早就已经在他们之间产生,起源避无可避的来自于霍邵哲。不得不承认,洛洋刚到霍家时对于他们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和喜爱,小时候的霍邵哲其实很乖巧,他也享受被人照顾,和被人需要,每当霍邵哲表现的很听他的话,洛洋都会感到无比的愉快,他们确确实实度过了很不错的一段时间。可人终究会长大,所有人都要朝前走,洛洋时常觉得自己是被抛下的人,只有他一直迈不开脚步。就像好不容易被定义为痊愈,好不容易可以走出房间,好不容易能够入学,可最后却因为面对一道“最美的风景”的作文题目受到了外人的一句:“你是不是心理有些问题?”他就猛然被拽回了最痛苦的那几年。洛洋不想承认,但在他看来,称得上最美二字的就必须是这世间绝无仅有,他见过,他见过上天降下不公时为他带去的“烟火”,点亮了整个夜空,填满他小小的瞳孔,按停了他的心跳。在那一场“烟火”的盛大之下,他付出了所有,成了孤家寡人。盯着刺眼的题目,在落笔前洛洋想过不该,可就是控制不了,他没办法将那天的场景从脑海彻底剔除,洛洋曾拼尽全力去压抑,却依旧能被轻易勾起。这也导致了他最后站到了班主任面前。有些尖锐的女声不断刺入他的耳膜,但那些话在当时的洛洋看来却仅仅只是听不懂的符号,字符一个一个进入耳朵,可他突然就听不明白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只有她难以言喻的表情清晰的印在了洛洋的脑海。他呆滞的站了全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熬得双眼通红留下生理眼泪,班主任似乎被他吓到很快就叫他离开。洛洋浑浑噩噩的走出办公室,恍惚的向前走,他知道霍邵哲还在等他,便又转身走向教室。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可霍邵哲笑得太大声了,洛洋站在教室的门边,眼睁睁看着他和同学打趣,毫无异样的开口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莫名其妙到我们家的,这些年一直被我爸妈照顾,吃喝用的都是我家的,什么叫我粘着他?他粘着我还来不及,你没见他什么样?他什么事都依我,因为他得靠我,如果他不听话,我……”下面的话洛洋没有再听,霍邵哲将他形容的像个废物,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施舍,而洛洋一直当这是恩赐,他乖顺只是希望能够偿还这份恩情,到了霍邵哲嘴里却听上去那么不值钱。他以为霍旭寅出钱帮他治病,给他吃穿用度,温婉待他如亲生,霍邵哲对他热情坦诚是幸运,可直到那天洛洋才忽的觉察,或许这其中大多是在哄骗他。霍邵哲什么都没说错,是他要赖在霍家,可如果真的嫌弃,为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如果真的不喜欢,洛洋不会凑到他们的跟前,霍邵哲对着外人说出这种话,却在自己面前装成热切的样子。洛洋在那一刻升起了怨念,不管怎么冷静也没办法面对霍邵哲,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能做的就只有远离。情感投入的少了,在意也就少了,再遇到那天那种事也就不会有不好的情绪了。洛洋不掩饰自己的冷漠,霍邵哲不明所以的天天缠着他,可无论他怎么做,洛洋都只觉得假惺惺,霍邵哲每次的靠近都让洛洋感到厌恶,他忍不住去抵触霍邵哲的触碰,可这些到底是他们俩的事,洛洋没想过让外人管,更不想给温婉和霍旭寅带去麻烦。在洛洋看来,让班主任在这件事中出局是必要的,所以他不需要一个刻薄的外人来帮他主持公道,他们怎么吵怎么闹,都只是他和霍邵哲自己该解决,洛洋不想增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