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奶奶说的那些话,犹如黄钟大吕,敲在陈宝祥的心头。
“联合各路英雄,再开一次贾柳楼英雄会,就由黄家当盟主,携起手来,干翻日本鬼子……”
陈宝祥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此前神枪会的种种内讧、纷乱,全都扔在了一边。
黄家是参加过戊戌变法的大家族,人家饱读诗书,高瞻远瞩,提出个联盟办法来,肯定是深得人心,无不拜服。
想到激动处,陈宝祥一把抓起菜刀,在掌心里耍了个刀花。
这把刀,剁骨头、砍肉、切菜……也能一刀下去,斩断日本鬼子的狗头。
“当家的,这家人真是大方,人家大门大户的,怎么到咱米饭铺来吃年夜饭?”
陈宝祥已经猜到大概,两位奶奶要找机会教训儿子,但不想在下人们面前失了体统,所以才换个僻静地方。
大户人家做事,都有独到章法,是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无法体会的。
到了新旧交替的子时正中,济南城内外,炮仗声响成了一片。
噼噼啪啪、叮叮当当……
陈宝祥站在院里,向货台那边望去。半天空里,不断有二踢脚飞上去,砰的一声炸开,留下一星火光、一缕青烟。
他是读过兵法的人,火车站附近的炮仗声如此密集,就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动静。
从年三十到年初三,连续四个晚上,放炮仗扰敌,到了年初四,正式动手杀敌。
敌人麻痹大意,猝不及防,就会全线崩溃。
顾兰春从中斡旋,陈宝祥的情绪就平静下来。
任何一场大战,冲在前面的斥候营、先锋队都是抱着必死决心,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舍不得这些人的命,就打不了胜仗。
陈宝祥把食盒提过来,放在院中石磨上,将三层暗格全都打开,用一块抹了猪油的粗布,轻轻擦拭刀刃和箭头。
这些宝贝已经藏了太久,只能偶尔拿出来一用。
“什么时候,能痛快淋漓地上阵杀敌?横扫泺源公馆、鬼子军部,让这些留着仁丹胡、劈着罗圈腿的狗东西通通拿命来——”
秀儿从出生就胆子小,每年大年夜,柳月娥都得给她捂着耳朵,哄着睡觉。不然,到不了十五,就吓掉了魂,还得请神婆子过来看病。
啪嗒一声,屋顶瓦垄响起来。
陈宝祥反应极快,袖箭上举,瞄准屋顶。
“三哥,是我。”
屋檐上有人露出半个头来,轻飘飘地翻身落地,正是“草上飞”吴一笑。
因为朱啸天的安抚,陈宝祥把前面发生的事全都翻过一页,仍然可以把吴一笑当兄弟。
两人到店里坐下,他烧水沏茶。
“三哥,事情比原先筹谋得还顺利。东边来的运金队共二十人,每人携带二十两黄金,总共四百两。大哥分析敌情,这些人应该是先头部队,后面至少还有两支到四支运金队。看样子,只要他们平安地穿过淄河滩,翻过铁路封锁线,进了南山区,就会发送平安信号,催促后面的人跟上。大哥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陈宝祥不解:“既然顺利,大哥派你回来,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