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徐大财哄着入了席,但贾老板一直绷着脸,很少说话。至于朱道的敬酒,更是毫不理会。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他却看也不看,只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便着急地问徐大财:“货呢?”
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朱道眨巴眨巴小眼睛,还要上前再套套近乎,包厢门却忽然被人拉开。
一名厨师走了进来,陪笑说道:“不好意思,小徒弟误把盐巴打翻在水缸里,扇贝全死了,几位点的扇贝什锦汤做不成了。请问是不是换个别的汤?”
“你——”朱道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马上噤声,改为对慕容灰说道:“你去看看,换个材料新鲜的。咱们请贾老板到东兴楼,图的就是个真材实料。”
看了那厨师一眼,慕容灰目光微动,双手抄在裤兜里依言跟了出去。
等包厢门重新关上,贾老板不耐烦地说道:“吃饭不重要,先把货拿出来我看看。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哎哟,贾老板别急嘛,这就给你看。”被他再三催促,徐大财只得应允,无奈地向朱道使了个眼色。
朱道摆出一副讨好被拒的悻然表情,撇了撇嘴,才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件东西。
见那竟是个铁皮饼干盒,贾老板嘴角一抽,似乎想要嘲讽几句,却又生生忍住。但等看清里面的事物后,他的所有不耐烦顿时统统化作了惊喜。
那是一只玉雕雏鹰,约摸巴掌大小,除背部有几丝红纹之外,余者皆作白色。鹰翅平张,尾翼散开,取的是飞鹰俯冲捕食的姿态。翅膀和腹部都雕有羽纹,线条去势恰好配合着玉石本身的那抹红色,更显灵动。
“这雕工浑厚古朴、自然豪气,是明显的汉代风格啊。”
贾老板眼前一亮,将玉鹰拿在手中细细揣摩它的线条,又观察玉质。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不错,件是真货。徐老板,其他货呢?一起拿出来看看。还有墓主的身份,你们打听到没有?”
说到这里,他将玉雕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然露出几分惑色:“等等,怎么没有土腥味儿?而且看这光泽,似乎时常被人把玩,不像才出土的。”
陪葬的玉制品往往会在表面留下土沁印,而且因为长时间埋在地底,缺少生气滋润,表面有种明显的滞涩感。有些用做闭窍的物品,如玉蝉、玉塞等物,甚至会沁入血纹,或是臭不可当。所谓土腥味,即是泛指这种种特征。
但现在朱道拿出来的这只玉鹰,色泽光润,毫无凝滞,表面更是找不出半点土沁。完全不像陪葬品,说是传世物件倒还差不多。
朱道笑道:“贾老板,一看您这手势就知道是行里的老手,自然该知道兄弟们的难处。为了不惹麻烦,但凡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都是要包浆的。”
包浆即是设法把玉器表面的涩气土沁等杂质去掉,使之光润生泽,像是被人带在身边时常盘玩的传世之物一样。一是避免被买家看出这是新出土的,日后惹来麻烦;二是可以通过提升品相来提高价格。
朱道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但贾老板还是有些犹豫:“从古墓开挖到现在才几天的功夫,来得及做出这么完美的包浆吗?”
徐大财接口道:“您有所不知,我这兄弟干这行十几年了,这点小手段不在话下。这么跟您说吧,传世玉都是由人随身佩带,或者时常把玩,起码三五年才能盘出个样子,某些物件甚至要几十年。但我兄弟有一手不传之秘,把玉填进活物里直接用血气滋养。这么着下来,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做出把盘十几年的效果。至于您说的时间,通市墓是在两个多月前开始挖掘,完全来得及。”
“用活物滋养?”贾老板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真是好手段。对了,其他东西呢?”
“这个——”
徐大财刚要说话,慕容灰突然走了进来,附在朱道耳边做出低声说话的样子,但音量却刚好让旁边的贾老板能依稀听到几句:“……另一个买家……时间到了。”
听罢,朱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贾老板,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剩下的货咱们明天再看吧——老徐,这玉鹰交给你,如果贾老板不喜欢,你帮我带回来。”
“等等,你可是收了定金的,喂!”
贾老板到最后急得吼了起来,但朱道却是头也不回,一反刚才的殷勤,冷淡地丢下一句“明天再说”,便拉着慕容灰急急走了。
他虽然是借口有急事,但结合刚才偷听到的低语,贾老板如何不明白,敢情是又出来个买家,这奸商要比较比较,来个价高者得。
没想到这胖子会这么不讲诚信,不分先来后到,贾老板又急又气,在肚内狠狠把他骂了好几遍,又声色俱厉地质问了徐大财一通。但正主都走了,徐大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三保证,明天一定把剩余的货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