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句话激起了司顿心头的恨意。他弯腰,用一根手指抬起宁亚的下巴,强迫他的视线与自己的相对:“如果真的想不起来,那就从……”他抓起宁亚的手指,从自己的左额慢慢地划到右嘴角,“这条疤痕开始吧。”
宁亚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
他本是个让同性艳羡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但是从左额斜跨过整张脸的疤痕破坏了他的好相貌,加上他的红头发太过耀眼,愈发显得面色暗沉,使他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凶狠。
尤其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宁亚惊惧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指。
司顿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
看到司顿隐忍的怒火,宁亚背脊升起一股冷意,突然就精神了些,内心又有些愧疚。
丑陋不是错,歧视丑陋才是。
他重新握住对方的手掌。
司顿身体一僵,盯着他的眼神如一头死了伴侣的三尾魔狼……宁亚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形容,但是眼前这个红发的男子的确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以及,淡淡的难过。
但很快,宁亚的注意力又被他的手吸引过去了——那是一只厚实宽大的手,长在一条粗壮结实的胳膊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它们的交接处——被称作手腕的位置,正有液体流淌下来。
大旱逢甘露。
竭力的他眼睛大放绿光,突然化作豹子,敏捷地扑过去,虔诚地捧住那只手,贪婪地吮吸起来。
司顿起初由着他的舌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舔来舔去,可是当他试图用牙齿撕开伤口时,立刻用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将手腕抽了回来。
宁亚瞪大眼睛,看清了血肉模糊的手腕,猛然意识到自以为的甘露是对方的鲜血。
女神在上!他变成了吸血恶魔。
惊恐和愧疚萦绕心口,他瞪大眼睛,看到对方又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缩起脑袋。
司顿看着他,眼珠子好似寒冰铸造,在炎热中看得人透心凉:“即使没有记忆,你也对我毫不留情。”
语气平平的感慨,不带分毫的情绪,却让宁亚揪心,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他悲凉起身,缓步离开,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血在嘴里凝固,有点腥气,还有点干巴巴的粘稠,不但不解渴,反而更渴,可是精神极好,好得有点过头。当宁亚再度躺下来,打算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等死,却发现就算闭上眼睛,也寻找不到黑暗。
……
到底是谁堵上了时间的漏斗?
让它在原地踏步。
宁亚失神地看着宫殿的天花板。
没有鸟,没有花,连虫都没有。
光线没有变化,宫殿的景色没有变化,连气流都没有变化。
难道他的未来就是无止境地感受饥饿与干渴?
若是这样,在沉默中死亡之前,他一定会在沉默中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