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如果可以杀了他该多好。&rdo;回身将焦灼挂回壁上,&ldo;如果死了,这个人的身体,的心,就再也不会远离。&rdo;
&ldo;皇上……&rdo;王仁担忧的看着我。
&ldo;没事了&rdo;,我在书案上铺开六尺画宣,&ldo;你出去吧,朕要一个人静静。&rdo;
这是我画那人最成功的一次,笔下的影像与记忆里的寸寸重合,抬眼看向烛光,仿佛那人就在面前,微黄的光线浸染了他的面孔,表情鲜活起来。
&ldo;烟云漠漠音尘绝&rdo;,最后在空白处补上一片灰淡,自语道:&ldo;他还是很像你的呢。&rdo;
才下早朝回来就见金瑜公主已然立在思政殿前,盛装华服,芙蓉冠上的金穗落在额前。至我走上前,这才躬身请礼:&ldo;陛下,金瑜今日冒昧前来拜见,是要澄清刺客之事的。&rdo;
&ldo;如何澄清?&rdo;暗自苦笑,我既不能动殷远,自然只得将羌人拿出来做个交代了。
&ldo;陛下昨日所遇的袭击,绝不是羌人所为。&rdo;
&ldo;此事还待彻查,清者自清,公主不必忧心。&rdo;我扶起她道:&ldo;亦切莫信些无稽流言。何况就是有少数羌族乱民起事,朕也必定将其清剿,还金氏一个清白。&rdo;
&ldo;谢皇上&rdo;她抬起双目。
那是怎样一双美丽的眼睛!两颗瞳仁交叠,流转着一明一暗两种光泽,这异族的女子竟也不知回避,似打算坦然接受我对她容貌的赞美。是,她怎能回避?外间多得是好战好杀的臣子,上书撮拥着要将金氏斩糙除根,她,昔日高傲的羌族女子,如今也只得在这思政殿的屋檐下低头了。
&ldo;你兄长的病如何了?&rdo;收回过于肆虐的目光,我道:&ldo;可是水土不服的关系么?&rdo;
&ldo;前来帝都的路上便病着,心情也不好,养了许久,一直不见好转,恐是已成沉疴。&rdo;她淡淡回答,看不出到底有多么伤怀,&ldo;皇上那日说的话,金瑜还记得,和活着比起来,死的确算不了什么。长兄若是不支,能够跪在此处求皇上庇护金氏全族的便只有金瑜而已。&rdo;她看了看我,下了极大决心般开口:&ldo;金瑜自知蒲柳之姿,惟恐望秋先陨,愿托身松柏……&rdo;目光盈盈相对,重瞳之中,光华流转。
&ldo;公主出身高贵,才德兼备,朕以为,这朝中堪为驸马人选的,除了孟叶凡孟将军外,再无第二人选了,不知公主以为如何呢?&rdo;金瑜美则美矣,然我已立意将她许配孟叶凡,待其兄长过身,金瑜便是羌族皇室玉字辈中唯一正统,以她为妻,孟叶凡的北州总督想必可以做得安稳吧?我含笑而道,虽是询问,但亦不容拒绝。
果然,她下拜道:&ldo;谢皇上。&rdo;
这女子实在聪颖识相呢,我大方扶起她,&ldo;汉羌两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已随战事了结而了结,从此之后羌族族人也是朕的子民,刺杀一事,朕必定彻查原委,公主尽管放心。&rdo;
&ldo;这个女子不简单那。&rdo;我摩挲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向王仁道:&ldo;昨日的事情,大部分朝臣恐怕也是早朝才知道的,她消息也实在灵通得很了。&rdo;
王仁本是侍立一旁,听我这么说忙跪下道:&ldo;奴才忙上去查到底是何人走漏风声的。&rdo;
&ldo;暂且不必。&rdo;深思片刻,我交代道:&ldo;这事先放着,羌人究竟还不敢这么快闹出乱子来。迫得紧了也不很好。&rdo;
&ldo;可是……&rdo;他颇为犹疑,又道:&ldo;皇上不去看看孟叶凡?&rdo;
&ldo;他的伤,不很重吧?&rdo;昨日的情形一梦之后,似乎变得十分遥远,他一招一式间的性命相护,留在衣上的猩红血痕,&ldo;唉&rdo;我轻叹一声道:&ldo;朕是该去探望他,可是觉得……&rdo;
&ldo;臣,臣如今就这么叫皇上为难么?&rdo;
窗外一声低问,夹杂着百转千回,跨过思政殿门槛的朱红人影站在我面前。
&ldo;你们先都退下吧。&rdo;王仁带着殿内伺候的宫女内监们一并退下,留下个空荡荡,静悄悄的屋子,并着我们这般心意繁杂的君臣二人,无语得让人尴尬。
&ldo;过来&rdo;我展开压在书案下的画幅,示意他走近,&ldo;如何?画得似不似那人?&rdo;
&ldo;很像&rdo;他垂头看画,苍白的手指划过柔软的宣纸,&ldo;皇上打算回忆这人多久?一辈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