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灵魂有没有,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的肉体化为枯骨一坛;他们死了,我还活
着。
李善培对我讲了一个秘密:他说有一天他和老居士出去办事,路过一家饭馆,两人就去
吃,老居士告诉跑堂的,来碗素面,他也跟进。不料两人狼吞虎咽一阵,发现面里有肉——
不是素面,他大吃一惊,赶忙指给“父”(他们湖北应城人喊爸爸做“父”)看,殊不知老
居士正在衔肉大嚼,向他使个眼色,表示不必声张,又埋头大嚼起来了(中国的佛门人物
中,虽然有一派公然喝酒吃肉,像苏拭的朋友佛印和尚,但这些禅派流变,都不是正宗。照
一般佛门规矩,做酒肉和尚是绝对不行的。善导寺是守板眼的寺,自然不准济公活佛或花和
尚鲁智深那一套)。老居士有一习惯就是早起。起来就查勤,看谁起得晚,有一天掀我蚊
帐,见我未起,大骂李天培,天培噙泪不敢言,我颇不自安。还有一次,老居士在大雄宝殿
骂李天培,另一位老居士看不过去了,婉言说:“子宽啊,这里是佛堂啊!”老居士猛悟,
立刻停骂了。老居士由于革命尚未成功,自己先被出局,内心欠平衡,可以想见。后来李天
培台大电机系毕业离台,蒋介石还看老居士老面子,送了美金,老蒋有人情味于权谋之中,
由此可见。李天培离台后,李善培同我熟了,也变成好友。他退伍归来后,与陈平景双双落
发去做和尚,主持“中国佛教会”的老居士大喜,可是好景不长,李善培竟不守清规,有还
俗可能;那时我主持文星,已算名人,老居士盛宴请我于善导寺,众家高僧作陪,饭后辟室
独与我谈,他两眼炯炯有光,却几乎泪下,他说:
“善培如还俗,我大没面子,盼李先生出面劝阻此事。”我答应了,可是我的劝阻没有
成功。后来老居士死去,善培赴美后又被黑人打死。近四十年后,李天培返台,邀我相见,
不胜人琴之感。更人琴之感的还在后头,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二日,钱达请我在来来大饭店吃
饭,饭前我特特别走到斜对面的善导寺,去对这老庙做最后的凭吊。原来四月三十日报上
登:
“台北市民政局于昨天召开古迹审查会,原订讨论是否将善导寺大雄宝殿列为古迹,但
寺方不愿被列为古迹,赶在审查会的前一天开始拆除,民政局长李逸洋指出,善导寺此举显
为逃避被指定为古迹的举动,但受限于法令,民政局只好眼睁睁看着古建物被拆。这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