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聪敏、魏廷朝和我被捕后,警总人员觉得该‘宣言,文章写得太好(这应归功
子谢聪敏和魏廷朝),不可能出于台湾人之手。他们猜来猜去竟然想到李敖,一口咬定是李
敖代笔的。审问期间,他们对此一再追问不舍,使得我哭笑不得。李敖也因此更成为特务人
员怀疑和注意的对象。这是李敖与‘台湾自救运动宣言,的惟一的‘牵连’。”正因为特务
人员怀疑宣言是我代笔的,所以李焕请吃饭时,就旁敲侧击地问我:“听说这份宣言文章写
得极好,是经过你李先生指点或润饰过的?”我笑了起来,我说:“若是我写的或经我润饰
过的,一定更好!”李焕听了,哈哈一笑,就不再问下去了。
那次饭局,大家谈了两个多小时的话,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李焕谈他亲历的西北人民
的苦况。李焕说他在西北行军,见到西北农民硬是全家穿一条裤子,裤子挂在门口,谁出门
谁穿。听了以后,我真的不得不相信唐诗《石壕吏》中“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
未去,出入无完裙”的描述,并且感慨于千百年来,中国的贫穷,竟如此“谁谓古今殊,异
代可同调”!李焕又谈到西北人民与糖的关系。搞到钱来买糖,只能买到一小包。而此种小
包,不是吃的,而是给病人来开胃的。又谈到西北人民对熊的迷信,尽管熊群有害农作物,
西北人民仍迷信,视之为天神等物,跪求驻军不可杀它们。饭局终了后,李焕送我出门,临
别他紧紧握手,诚恳他说:“我会到府上去拜访你。”我姑妄听之。因为我不相信国民党政
客的话,后来他果然言而无信。多年后,我在一条龙饺子馆碰到文化局长王洪钧,他也紧紧
握手,诚恳他说要到我家来拜访,我想到李焕那一幕,几乎笑起来,王洪钩是等而下之的国
民党政客,其言更不可信。后来我碰到尤清,也表演这一套了,可见什么国民党、什么民进
党,都是一样的。近年以来,李焕住我家附近,和我和卢修一受同一位管区警察的照顾。一
九八六年一天晚上,我和小屯在附近一家小店买东西,在门口碰到李焕,他主动向我打招
呼,伸手来握,二十多年不见,此公的记忆力实在惊人。他说他很久没看到我写文章了,其
实那时我天天著书立说,只是国民党大员不读书耳!几个月后,小屯晚上从外面吃面回来,
她那大穿的是短裤,她说一路上发现有位男士盯着她大腿看,后来才想起,那就是李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