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对此不做评价,甚至都不提陈氏了。徐家心中有底,重阳节家祭是徐家四个千金操办的,好像并没有大嫂这个人似的。
重阳节,陈氏对月流泪,彻夜未眠,次日,陈老爷子亲自送陈氏回瞻园,觉得自己足够诚意。
陈老爷子一行人到了瞻园门口,角门紧闭,看门的并没有向以前那样老远就打开门,拆了门槛迎马车进府。
陈老爷子没法子,只得亲自下马车敲门,门房久久没有回应。
陈老爷子只得回到马车里,对女儿说道:“徐家或许还在气头上,我们改日再来。”
陈氏面如枯槁,“不,徐家定是不要我了,盘算着要休妻呢。”
陈老爷子冷哼道:“你是三媒六娉进门的,并无大过错,岂是说休便休?徐家仗势欺人,我们陈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陈氏踉跄着走下马车,拍着门哭道:“大郎,是我,我错了,你开开门吧。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样对我。”
哭了一刻钟,依然毫无音讯,陈氏顿时绝望了,把心一横,“我身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
言罢,陈氏朝着门口石狮子冲去,头颅重重的撞在石狮子上头,血溅三尺,眼瞅着不能活了!
☆、141冰释前嫌
陈氏拍门时,亲爹陈老爷子就站在石狮子旁边。
啪啪啪!
陈氏每一次拍门,陈老爷子觉得像是被扇了一记耳光!脸都被打肿了,颜面无存,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陈老爷子僵直的站着原地,暗想该如何收场呢?徐家拒绝儿媳妇进门,摆明了下一步就是休妻。陈家倒不在乎养女儿一辈子,添双筷子就成,可家族名誉必然受损,须知陈家百年书香,从未有过被休弃的女儿啊!
这可怎么办?急火攻心时,陈老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古文死谏,武死战。要是女儿在被休弃之前死了就好了,生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这样就能保住徐家这门显贵的姻亲,也能保住陈家的名声。
陈老爷子被自己这个恶毒的念头吓到了,但转念一想,女儿被休回家,唯一的出路就是送到寺庙修行,青灯古佛一辈子,生不如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用生命换一个贞节牌坊,算是对报答陈家的养育之恩。
或许是父女同心,被拒的陈氏面如死灰,大声叫道:“我身是徐家人,死是徐家鬼!”
陈老爷子就站在石狮子旁边,眼看着女儿朝着石狮子撞过来,血脉相连,他本能的伸手阻止,可就在即将碰到女儿手腕的那一刻,陈老爷子的手往外一缩,手掌轻轻抚过女儿的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咚!
陈氏的头颅撞在了石狮子上,飞溅的鲜血直入陈老爷子圆睁的眼睛,陈老爷子蹲下捂脸,眼泪和鲜血糅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流到了山羊胡子上。
从那以后,陈老爷子再也没有蓄须的习惯了,只要胡子稍微留长一点,他就闻到一股令他噩梦连连的血腥味,无论熏多么名贵的香料都驱散不了这股味道。
陈氏细若游丝,一直是昏迷状态,三天后停止了呼吸。陈家和徐家关门商议了一整晚,最终达成了协议,对外宣称陈氏得了急病死了,在徐家出殡,丧事从简,但不葬在皇上御赐的鸡鸣山徐家祖坟,而是在城南观音庙附近找了一个风水宝地下葬。
没想到陈家会如此无耻,将女儿变成一座人形贞节牌坊竖在门口,徐家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但苍蝇已经飞下肚子,吐也吐不出来,不吃也得吃。
那日在场的旁观者都下了禁口令,并远远打发到乡下庄子去了。对于陈氏的死,陈家和徐家对外都说是暴病而亡,明眼人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私底下有过议论。
不过此事满的过别人,瞒不住锦衣卫,毛骧将此事原原本本报给了朱元璋。朱元璋听了觉得头疼,“魏国公识人不清啊,怎么结了这样难缠的亲家?陈家既然瞧不起凤阳出来的农民,那就不勉强他们为朝廷效力了,都歇着吧。这种自身不思进取,靠着女人的血泪往脸上贴金的人家,不堪大用。”
于是陈家的男丁几年间断断续续的被各种理由丢了差事,起复之日遥遥无期,原本相好的吕家见陈家失了君心,翻身无望,赶紧撇清了关系。
陈家无人提携,百年书香门第,就这么湮没了。
大嫂去世,纵使丧事从简,该守的孝期也是必须的,徐妙仪的婚事便再次搁浅了。世子徐辉祖被岳父家摆了一道,备受打击,主动请缨去了西北征战沙场。
徐达知道儿子心情不好,便同意了,虎父无犬子,徐辉祖在沙场上作战勇敢,智谋了得,颇有父亲开国第一功臣的风范。
徐家后继有人,徐达郁闷之余,也稍有欣慰之感。
被陈家恶心到的不仅仅是徐家人,燕王朱棣也是如此,原本回京之后打算求马皇后牵线求娶徐妙仪的,可陈氏一死,徐妙仪这个小姑子在家孝期间,不便谈婚事。
朱棣深厌恶陈家,在陈家倒台暗中推了一把。
秋风瑟瑟,陈氏草草下葬,徐家在观音庙给陈氏做了几场法事,超度亡灵。禅房里,和尚们念的往生经伴着秋风秋雨传到了徐妙仪耳边,徐达递给女儿厚厚一沓纸,“那天追击你外祖父的名单和下落都打听清楚了。”
为了避免女儿再犯险,徐达决定出手帮着女儿重查谢再兴案,说动了当年经历此事的曹国公李文忠帮忙,魏国公人脉手段了得,很快就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