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子已走到水饮摊边,微弯着腰,向尹氏说了什么,尹氏的手一颤,墨儿仿佛已经预听到碗碎之声,眼睛不觉一闭。
然而,尹氏并没有摔碗,反倒将手缩回,竟厉声骂起来:&ldo;上回就告诉你了,不许你们这起油皮混头来找我儿子!你再敢来,小心我拿汤水泼你!&rdo;
那年轻男子讪笑着挠了挠头,望了望两边,随即转身离开水饮摊,摇摇摆摆向东去了。
墨儿愣在窗边,半晌才明白,那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孙圆的朋友,恐怕也是不务正业,又来勾引孙圆,所以尹氏才会骂他。他一阵失望,坐回到椅子上。尹氏身子似乎在微微颤动,方才自然受惊更甚。墨儿苦笑一下,向河岸望去,这时才发现,另一个弓手坐在桥东侧的茶摊上,正望着尹氏,他塌着双肩,似乎也很失望。
一直等到中午,又有几个人先后走近水饮摊,但尹氏都没有摔碗。
虚惊了几次后,墨儿疲惫之极,看尹氏也神情委顿,而那两个弓手,已来回移换过几次,木着脸,看来也有些吃不住了。
但绑匪未来,只能继续等。
中午,十千脚店二楼来了客人,墨儿不好耽搁人家生意,就挪到了楼下。
他坐在门边一个座位偷望着对面的水饮摊。坐久了,不但店里大伯和掌柜,连进来的客人都开始留意他。他只得起身出去,装作闲逛,到四处走了一圈,在桥顶食摊上买了两个油糕,坐着慢慢吃了一阵,又去桥头东边的茶摊上要了碗茶,坐下来继续守望。他见那两个弓手也一样,不时换着地点。
可是,一直苦等到傍晚,尹氏始终都没摔那只报警的碗‐‐绑匪没来。
桥头茶摊也要收了,墨儿不好再坐,走到虹桥上,装作望风景。这时,饽哥卖完了饼回来了,他先把饼笼放回家里,又到水饮摊收了伞,将桌凳碗坛都收回了家,尹氏却不愿回去,仍在街角站着,身影在暮色中显得十分凄寒。墨儿看着,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正在沮丧,见哥哥赵不尤从桥北边走了过来。
墨儿忙道:&ldo;绑匪恐怕不会来了。&rdo;
赵不尤点了点头:&ldo;也好,他今天不露面,至少告诉我们一件事‐‐&rdo;
&ldo;什么事?&rdo;
&ldo;这里说话不便,你先劝尹氏回去,我们到家中再说。&rdo;
墨儿便下了桥,走到尹氏那里:&ldo;尹婶,绑匪应该不会来了,您先回去吧。&rdo;
昏暗中,尹氏木然点了点头,颤着声音道:&ldo;他是不是已经把圆儿也绑走了?&rdo;
墨儿只能勉强安慰:&ldo;应该不会。他若是绑走了孙圆兄弟,肯定会让尹婶知道,好要挟。不然,绑人就没有什么用处了。&rdo;
&ldo;可圆儿已经三天不见人了。&rdo;
&ldo;我估计他应该没事‐‐&rdo;
&ldo;你估计?都几天了,你一丁点儿事情都没查出来,是不是嫌我没给你钱?前天我给你两贯钱,你又不要,是不是嫌少?你跟我家去,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求你,墨儿兄弟,帮我把圆儿找回来!&rdo;
尹氏哭了起来,张着双臂找寻着墨儿的手,墨儿忙扶住她的胳膊:&ldo;尹婶,您放心,这不是钱的事。我虽然不成,但我哥哥也一直在帮着查这件事,他刚刚说已经找到些苗头了‐‐&rdo;
&ldo;真的吗?&rdo;
&ldo;我怎么会骗尹婶?您先回去,好好吃饭歇息,不要把身子弄坏了。&rdo;
墨儿把尹氏扶回了她家,饽哥已经点了灯,在旁边厨房里弄晚饭。
墨儿走过去问他:&ldo;这两天可有人向你打问香袋的事情?或者其他可疑的事情?&rdo;
&ldo;没有。&rdo;饽哥正在淘米,头都没有抬。
墨儿只好告别出来,见哥哥等在路边,那两个弓手也已经回去了。
回到家中,嫂嫂已经备好了晚饭。
饭桌上,墨儿忙问:&ldo;哥哥,你刚才说绑匪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是什么事?&rdo;
赵不尤道:&ldo;这两天,绑匪必定在暗中随时留意尹氏和康潜,你来回跑,他恐怕全都看在眼里。&rdo;
&ldo;早知道我该当心些。&rdo;墨儿一阵悔疚。
&ldo;未必是坏事。绑匪很谨慎,不会轻易露出行迹。不过,并非动才能见行迹,不动之中同样可推测出一些东西。尹氏前两天都没有出摊,一直在家里,从尹氏这边,绑匪很难探出什么,我想他也不敢贸然去探问饽哥‐‐&rdo;
&ldo;是,我刚问过饽哥,并没有人探问他什么。这么说,绑匪是从康潜那边探到的?&rdo;
&ldo;应当是。据你所言,康潜这两天也一直在店里坐着,没有出门。绑匪想要查探他,只有两种法子:其一,装作买古董的客人,到店里探查,不过这种办法不能过于频繁,也难查出什么;其二,不必扮客人,但能不时进到康潜店里去‐‐&rdo;
&ldo;康潜认识的人?左邻右舍?&rdo;墨儿大惊,立即回想道,&ldo;这两天我去康潜那里,康潜的左邻武家和右邻彭家的人,都来过他店里!对!康潜的妻儿是大白天被人绑走,我原来想,康潜家后门离岸边只有十来步,最近便的办法是用船,但要将母子两人强行带到船上,难保不被人看见。可如果是邻居的话,便能直接绑到自己家里,趁天黑再转走,风险便小了很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