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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四

待三臣告退，建文想了想，遂令摆驾坤宁宫。两日前，太子朱文奎偶感风寒，皇后已派人来说了几次，自己忙于应付勋戚，一直没功夫过去。今天事情好歹告一段落，自己怎么着也得抽时间看看儿子了。

到得坤宁宫，马皇后出来接驾，建文一瞧，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粉衫少女‐‐不是徐妙锦却又是谁？

&ldo;你怎么过来了？&rdo;建文一愕道，&ldo;不是命你无旨不得出府么？&rdo;

&ldo;是臣妾传她进宫的！&rdo;马皇后生怕建文责罚妙锦，忙解释道，&ldo;奎儿最喜欢妙锦，此番卧病在床，臣妾便斗胆让她过来看看，也让奎儿高兴高兴！&rdo;

马后借着文奎病势给妙锦开脱，可妙锦却丝毫不领情，瞪着建文便气鼓鼓道：&ldo;姐姐扯什么奎儿，我出府本来就是光明正大，不怕这皇帝老爷说三道四！&rdo;

&ldo;朕没下旨，你就出府，还说是光明正大？&rdo;建文奇道。

&ldo;当然是光明正大了啦！&rdo;妙锦嘴一撇道，&ldo;你不是说无旨不得出府么？那便是说，有旨就可出府了！我今日是得娘娘的懿旨出府，可有违你之令？反正你又未说这旨仅指圣旨，那便只要是旨就行了。对不？&rdo;

建文气的干瞪眼：这丫头一肚子鬼算计，连这也能生拉硬套地说出个理来！

见建文无言，妙锦更觉得意，继续胡吹乱侃道：&ldo;不光是懿旨和圣旨，就连亲王的令旨，不也算旨么？就算你和娘娘都不下旨，我待安王姐夫到府里时要道令旨，照样能出得门来，是不？&rdo;

&ldo;好了好了！&rdo;建文哭笑不得。他虽然禁了妙锦的足，不过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过去，那点恼怒也早就烟消云散。此刻再见妙锦，并又听到她那&ldo;头头是道&rdo;的胡言乱语，建文不但不恼，心中反倒觉得有些亲切。摇摇头，建文呵呵一笑道：&ldo;就算你说的对行不？也罢，朕错怪了你，便跟你道个歉，从今日起，无论什么圣旨、懿旨、令旨，统统作废，你爱出府便出府，无人拦你了！&rdo;

&ldo;咿呀！&rdo;妙锦惊喜的大叫。其实她嘴上虽犟，但心中还是有点小小忐忑的。此刻建文不但不怪罪，还把她的禁足令给撤销，被憋屈了许久的妙锦顿生囚鸟脱笼之感，当即喜笑颜开道：&ldo;这还像个皇帝样儿！&rdo;

建文哂笑不已，遂携着马后与妙锦一起进宫。

马后卧室里，小文奎熟睡正酣。经过太医们的精心诊治，这位小太子已经恢复如初。

得知儿子无恙，建文心情大好。出得卧房，三人到花厅坐下，又絮叨了会儿家常，建文拿起热茶欲饮，妙锦突然对他道：&ldo;问你个事，你是不是罚了乾清宫里一个叫马骐的小答应来着？&rdo;

建文一愣，半晌方想起来：前天晚上，他连夜批阅奏章，发现茶杯已干，便唤殿外的内官进来添水。当时正巧是这马骐当值。因着时近三更，马骐耐不住睡意打起了盹儿，皇帝连叫几声都没答应，这下便闯了祸。

明初内官地位十分低下，太祖朱元璋以历代宦官祸国为戒，对阉人十分严苛。建文饱读史书，也深知宦官之害，因此在此类事上也秉承太祖风格，内官稍有过错，便施以严惩。马骐当值偷睡，已是过失，正巧那两天勋戚连连滋事，惹得建文心情十分恶劣，一时便发起火来，把马骐杖责二十，贬为浣衣局火者。

&ldo;谁跟你说起这的？&rdo;回忆起来后，建文对妙锦道，&ldo;莫非你这妮子连朕宫中的事也要管？&rdo;

&ldo;还能有谁？马姐姐宫里的管事马云呗！&rdo;妙锦看了一眼马后道，&ldo;这马骐是马云的亲弟弟，他遭了难，人家当哥哥的当然要想法子求情喽！&rdo;

&ldo;他要撞木钟，也该找皇后，怎么寻到你头上了？&rdo;建文又问。

&ldo;还不是你架子大规矩多！&rdo;妙锦哼哼道，&ldo;你在宫里立下这多规矩，这也不准那也不行。马姐姐被你管的服服帖帖，哪还敢干涉你宫里的事儿？&rdo;

建文一笑。为防后宫干政和内官乱政，明宫确实立下了诸多严规。既便贵为皇后，头上也有一大堆规矩压着，对皇帝所作决定少有置喙。不过这些规矩大都是朱元璋在世时立下的，他建文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

&ldo;皇后都不敢管，你就敢管啦？&rdo;建文笑着抿了口茶，不无挪揄道。

&ldo;我不是管，是帮人求情！&rdo;妙锦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ldo;不就是当值打个盹么？三更天的，谁没个睡意？我平日没到二更就眼皮子打架了。何况就算那个什么马骐当罚，也不至于这么狠吧？浣衣局是什么鬼地方？整日里搓衣洗被，暗无天日哩！你的太子犯病，人家马云在坤宁宫累死累活的照应，你却在乾清宫罚人家弟弟，这算哪门子道理？再说了，那马云也够可怜的，心里憋着事儿，想找皇后姐姐求情又不敢，方才躲在暗处抹眼泪，幸亏被我瞧见，才给问了出来。你也晓得，我最见不得不平事了，既然这事被我撞见，你又正好过来，那我当然得出这个头！&rdo;

妙锦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建文半天才绕过神来。搞清楚缘由后，他稍一琢磨，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本来也没多大个事儿，何况方才叙家常时，马后还夸马云照顾太子尽心。既如此，如此严苛的对他弟弟还真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