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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朱棣说完，方又笑道：&ldo;世忠乃饱学之士，尤其熟于兵法；尔素不好兵事，现既与他相识，正可让他多多指点。&rdo;

高炽忙道：&ldo;父王说的是。以前便想着拜金先生为师，只是进京耽搁了，眼下先生入了燕府，我自当朝夕请教。&rdo;说完，便向金忠一揖。

金忠忙还一长揖道：&ldo;世子才学俱佳，臣岂敢当您师傅？只是世子平日有什么记不清的，臣查缺补漏勉可效劳。&rdo;

高炽与金忠你谦我让，不亦乐乎，旁边的高煦见了却一阵腻歪。他平日最烦的就是这些文士，此刻见这个金忠被父王信任，又与高炽有旧，心中更是不爽。高煦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忽然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王府承奉内官马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ldo;王爷，出大事了！&rdo;马和踉踉跄跄地跑进亭子，把几张薄纸奉到朱棣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ldo;王爷，京师邸报，岷藩被削！&rdo;

&ldo;什么！&rdo;马和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先前的轻松气氛瞬间散尽。朱棣一把夺过邸报，打开一看，双手随即又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原来就藩云南的岷王朱楩与世镇云南的沐家将门向来不和。西平侯沐春死后，其弟沐晟袭爵。沐晟见朝廷削藩日急，便抓住机会，将朱楩平日诸多不法之事收集到一起，扎扎实实地参了他一本。朝廷得报，便将朱楩废为庶人，就地收押。邸报上登载的，正是沐晟参朱楩的诸般罪行，以及建文的削岷诏旨。

&ldo;丧心病狂！&rdo;看完邸报，朱棣当即狂哮。这已是第五位被削藩王了！尤其这一次，距离湘王自焚尚未满两月！想到建文的霹雳手段，朱棣愤怒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沁骨的寒意。

&ldo;父王！莫要犹豫了，起兵吧！不然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rdo;高煦突然冲上前，大声喊道。

&ldo;尔胡说什么？&rdo;朱棣一吓，马上出言斥道。

&ldo;儿臣没有胡说！&rdo;高煦脸涨得通红，急匆匆地把妙锦的密报说了，末了叫道，&ldo;皇帝谋我燕藩之心，四姨已说的明明白白！若再不举兵，怕是就来不及了！&rdo;

朱棣脸色一片惨白。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妙锦的密报，已将朱棣内心深处隐藏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击得粉碎。如果说，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奢望建文能放他一马的话，那眼下，他已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朝廷与燕藩之间，已再无丝毫余地了！

&ldo;世忠，你怎么看！&rdo;朱棣阴沉着脸问金忠道。

金忠默然。过了半晌，他方抬起头，冷冷吐出八个字：&ldo;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do;

&ldo;世忠先生也认为本王只剩举兵一途？&rdo;朱棣尚未答话，高炽已紧张地问金忠道。

&ldo;世子！&rdo;金忠淡淡一笑，对高炽一拱手，坚声道，&ldo;眼下不可举兵！&rdo;

&ldo;啊……&rdo;金忠话一出口，高炽兄弟俱是一惊。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说不可举兵？莫不真要让大伙儿束手就擒？高煦性急，当即忿忿道：&ldo;人家拉屎都拉到咱头上了，为何不能举兵！&rdo;

与三位儿子的惊诧莫名不同，朱棣倒是颇为冷静。他望着金忠足足半晌，方淡淡道：&ldo;敢问世忠，为何不能举兵？&rdo;

&ldo;举兵自是必然，但不是现在！&rdo;金忠断然答道。说到这里，他又望了望朱棣，只见朱棣却是面无表情，显得十分镇定。金忠略有些诧异，不过也不暇多想，只是转而问高炽道：&ldo;敢问世子，您陛辞出京之时，可曾闻岷藩被削一事？&rdo;

&ldo;未曾闻得！&rdo;高炽略一思索，肯定答道。

&ldo;这便是了！&rdo;金忠一拍手道，&ldo;若以常理论，皇上能放三位小殿下北归，绝无可能是出其本意，必是受物议之迫，不得不为之耳！然则皇上既恪于物议而放诸位小殿下，那又为何你们刚一出京，他紧接着又悍然削除岷藩？虽说燕强岷弱，两者远不能比，但毕竟同为宗藩，皇帝也无道理如此前后不一！&rdo;

高炽闻言一怔：金忠说的有道理，父王在朝中的能量自然远远胜过岷王。可如果仅是为了平息朝中对削藩的物议的话，皇上也没道理方一放过自己三人，紧接着又去寻岷藩的晦气。想到这里，高炽抬头问金忠道：&ldo;莫非朝廷削岷，其实还另有隐情？&rdo;

&ldo;不错！&rdo;金忠答道，&ldo;请世子思之。若我等未得徐小姐密报，仅从三位殿下北归和岷藩被削二事看，您认为我燕藩应有何举动？&rdo;

高炽稍一思索，脸忽然变的雪白。过了好久，他方呐呐道：&ldo;莫非，莫非皇上是要……逼我等谋反？&rdo;

&ldo;不错！&rdo;金忠冷冷一笑道，&ldo;若以常理度之，皇上既放三位殿下，便意味着他眼下还未决议削燕。而朝廷紧接着又削岷，这又意味着皇上并未以湘藩之事为鉴，削藩国策仍是坚定不移！削藩不变，暂未削燕，这两事合在一起，无非是要透出这么一层意思，便是朝廷迟早会削燕，只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而已。而三位殿下又平安归来，使燕藩又无后顾之忧。敢问世子，朝廷这一连串举动是何用意？&rdo;

&ldo;既断我燕藩后路，又留一可乘之机，使燕藩趁着朝廷尚未准备妥当，赶紧谋反！&rdo;强捺心中惊慌，高炽哆嗦着给出了答案。不过很快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ldo;从四姨密报可知，皇上削燕已是箭在弦上，那他为何还要逼我们谋反？燕藩谋反，对削燕岂不是更加不利？&rdo;